“父皇何必如此說,”宣華也笑了,窮途末路的人到了此刻反而破罐子破摔,他本就和宣朗那樣一味求饒的性子不同,帶著一絲急躁,也不如宣離隱忍籌謀,一旦落敗絕不會想著東山再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會將自己的失敗一言道儘,連自己的最後一絲退路也要親自堵死。他道:“這幾個兒子中,父皇你又有誰親自疼愛過?你如今做出一副心疼太子的模樣又如何,當初太子被逼得在皇家祭典上出醜的時候,您也沒有過問。你自問喜愛八弟,卻在聽聞陳貴妃待江山不利的時候絲毫不念情分的將她打入冷宮。四弟死的時候你也沒有過問。我的母妃為何要讓我奪取那個位置,是因為她比所有人都清楚,你的心思根本不在任何一個兒子身上!父皇,我們身上都流著您的血,繼承了同您一般殘酷的性子,你的眼中隻有江山,隻有你的皇位。我們也隻能看著他。不過兒臣不得不承認,薑還是老的辣,父皇,這一局,兒臣輸了。”
到了這時候,蔣阮反倒覺得這宣華倒也值得人佩服了,雖然頭腦沒什麼用,卻是個輸得起的人。至少他這一襲話,倒也幫了自己不小的忙。宣華繼續道:“父皇的心思,兒臣從來都沒有摸懂過,有時候甚至覺得,您待這個亂臣賊子都要比兒臣好得多。”他看了一眼神情漠然的蕭韶,苦笑道:“或許兒臣在您心中,真的是微不足道罷,到了能夠犧牲的時候,便能毫不猶豫的犧牲掉。”
皇帝沉默的看著他,他的神情並未在聽完宣華這一席話後有一絲動容。宣華笑了幾聲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今日一事怕也不能善了了。當初在謀奪這個位置的時候,兒臣就知道要做出輸的可能性。隻是沒想到這一日來的如此之快。父皇,畢竟父子一場,兒臣卻也要提醒您一句,您的枕邊人可不是什麼好想與的。所謂蛇蠍美**國妖女,越是美貌的婦人心思越是歹毒,有的時候,盤算您江山,想要你死的人可不隻是兒臣一個。”他看了一眼癱倒在地的蔣丹,眼中飛快閃過一絲殘酷的笑意,道:“不過兒臣可以保證,她肚子裡壞的的確是皇家子嗣,”宣華緩緩道:“您不折不扣的皇孫。”
“不——”蔣丹慘叫一聲,麵上露出絕望的神色。宣華這句承認的話,分明就是坐實了她不守婦道的事實。而懷著皇家****的子嗣,這是連死都不能痛快的大罪。如今就算是她想要痛快的死去,都怕是很難了。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宣華,猛地撲倒宣華麵前,張著手就朝宣華臉上抓去:“我沒有,你明知道那根本不可能,你為什麼要誣陷於我,明明我們不久前才……”打鬥中她卻也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話裡的錯處,皇帝的麵上已然不能用憤怒來形容,好似在看兩個跳梁小醜一般。終於沉沉命令道:“老八,這裡交給你了,先把這兩人關起來。”他頓了頓,才道:“管住你的嘴。”
這便是要將通奸之事瞞住的意思,在場的人都算是皇家自己人,倒是不用擔心泄露出去的可能。聞言宣華麵上露出一絲解脫的笑意,蔣丹卻是不可置信的拚命搖頭,一直到拖她出去的侍衛將她強行架起來的時候還在拚命掙紮,道:“不不不,不是我,陛下您信我,真的臣妾沒有背叛您,臣妾還不想死,不,陛下——”隻有到真正性命遭受威脅的時候,蔣丹才驚覺她並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坦然,自古成王敗寇,可要輸得起卻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她已經是皇帝身邊的寵妃了,她甚至還懷了龍種,母憑子貴,她本可以榮華富貴加身,假若真的生了個皇子,日後身份水漲船高,便是蔣阮見了她也要行禮,可就在這些美好前景眼前一切都不在了,所有的一切美好都成了泡沫,那肚子裡的也不是什麼金光閃閃的龍種,變成了野種,變成了她黃泉路上的一道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