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原先也想著,這位置就是給他準備的,大錦朝的江山他收的名正言順。隻是現在看來,他是無心這個位置了。他和他爹一個性子,甚至比他爹還要倔,哀家奈何不了他,不對,是哀家害怕了。”年長的嚴厲婦人難得顯出幾分疲憊的神色,這個婦人外表瞧著風光無比,手段又雷厲風行,可早時丈夫懷疑,母家崩塌,中年喪子後又喪女,有些傷痛永遠不能為外人道也,即使掩飾的再好,內心的痛苦隻有自己知道。她以為自己虧欠了洪熙太子,自然也不會為難她的兒子,不得不說,洪熙太子落得最後那個結局,也有她的原因。不想要再重蹈覆轍,隻能退步。她深深歎息一聲:“皇帝是想要由著自己的性子,可天下間帝王也有奈何不了的事情。哀家和皇帝都虧欠他,不管皇帝怎麼想,哀家都是要幫他的。”
“可若是他不願意,”楊姑姑有些犯難,小心的試探道:“依太後娘娘的意思,又該幫助哪方呢?”這江山總是宣家的江山,若是那個人不接,宣離和宣沛兩人總是要有一個是未來大錦朝的儲君。懿德太後對於這兩名孫子都沒有表現出太大的熱絡,可懿德太後的態度確實十分重要的。
“宛娘,你還不明白麼?”懿德太後笑了笑,隻是那笑容落在楊姑姑眼中有些古怪,她道:“哀家遲遲不作出態度,就是要看著兩人的動作。大錦朝的江山,總是宣家的江山。可如今這江山裡,卻有外姓人想要來分一杯羹。戲台子都已經搭好了,哀家也想看看,這一出戲,唱戲的究竟是什麼人。”
楊姑姑身子一震,本能的抬眼去瞧懿德太後。便見這經曆過大錦朝風風雨雨,見證了從風雨飄搖至如今的國泰民安,已然有些修身養性不問世事的老婦人眼中陡然迸出一股厲芒。竟是一瞬間回到了那些金戈鐵馬的日子,仿佛華發還未生,少年也還未遲暮,利劍出鞘,端的是淩厲狠絕。
除夕之夜的煙花爆竹隱隱從外頭傳來,應當是後宮中的妃子女眷討個熱鬨的彩頭而放。畢竟皇帝病重的消息無人知曉,又以為是皇帝心情不佳才沒有做年夜宴,這些女子寂寞之時便也隻能各自取樂。懿德太後闔上雙眼,似是在軟榻上睡著了。楊姑姑輕輕地拿過一邊的毯子小心的給懿德太後蓋上,將燭台裡的燈花剪了剪,這才悄無聲息的退出寢宮。
這一日錦英王府裡卻是分外熱鬨。
蔣阮頭日裡才帶了蕭韶回將軍府拜見了趙光一家,趙家男人對蕭韶不聲不響就拐走了自家女兒雖然十分不滿,趙家女人卻是對蕭韶十分滿意。隻因為蕭韶容貌生得好,性情雖冷卻勝在穩重,身邊更是連一個通房也無,這點最是令趙家女子滿意。若說有什麼不好,便是名聲差了些,可見著蕭韶對蔣阮小心翼翼的照顧,便也覺得這點也不重要了。
蕭韶雖然麵上淡淡,禮數卻也周全,教人挑不出一點錯處來,加之蔣信之和蔣阮慣來會做人,從中周旋一二,便也令趙家人的心結解開了。直當蕭韶是名正言順的女婿看待。今日卻是除夕,要在錦英王府過的,蔣阮原本以為就是兩個人過的,因著蕭韶也沒有彆的親人了。誰知親人是沒有,師兄弟卻來了一眾。
關良翰自是陪著父母過去了,莫聰夏青和齊風卻是不請自來,莫聰許是近來也被家裡人逼著談論親事逼得急了,竟是除夕之夜逃了出來,想了想大約是沒什麼可以躲得地方,自來熟的就上了王府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