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吧,朕一個人待會兒。”皇帝突然開口道。
李公公忙應著推下去。
空蕩蕩的大殿隻剩下一個明黃身影獨坐在中央的軟座上,皇帝的手搭在扶手上,那扶手正是雕成了一條咆哮的巨龍,巨龍張牙舞爪,身上的鱗片栩栩如生,龍有逆鱗,觸之者死。他突而又笑了笑,然後從一邊的桌案上抽出一張明黃的絹帛,那是聖旨。
他想了想,提筆便寫了起來。皇帝落筆落得很慢,仿佛每寫一筆都十分吃力似的,然而其中並沒有絲毫的停頓,顯然,這聖旨上的內容已經在心中思索了無窮遍,才寫的這樣穩重。他想了一會兒,又重新拿起另一張明黃的絹帛,這便是另一份聖旨了,他緩了緩,又提筆慢慢寫下去。
燭火跳躍在帝王的臉上,那張因為疾病而顯得有些灰白的臉此刻竟是被燈火照耀的十分明亮,仿佛將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般,將他襯托的精神奕奕,一時間竟像是回到了年輕的歲月,終於,這一份聖旨也寫完了。他慢慢地抬起手,拿起一邊的禦璽,先在一份聖旨上按了按,而後抬起來,似是要喘口氣,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禦璽上的龍頭,目光一瞬間變得有些朦朧,嘴裡更是哼起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鄉間小曲兒。
“二月裡郎春風生,小哥哥前去水灣城,哎喲,誰家娘子喚秋生,兜兜轉轉想進家門……。”這華麗的大殿中猛地響起如此鄉下田野間的戲曲實在是有些突兀,皇帝的神情卻是逐漸放鬆了起來,他慢慢的唱著,看著麵前空蕩蕩的大殿,仿佛透過虛空看到了那年抱著藥箱自鄉間小路上走來的嬌俏少女,他唱著唱著,突然重重咳嗽起來。歌聲戛然而止,而他看著白娟上的血跡出神。
片刻後,帝王慢慢閉上眼睛,將禦璽在另一份聖旨上重重落下:咚——
錦二回到府裡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方走到院子裡,就瞧見樹下站了一個人,那人也看見了他,便蹦跳著走過來,正是露珠。露珠瞧見他,道:“晌午那會兒找你不在,出任務去啦?”
錦二一怔,隨即下意識的點點頭,道:“恩。”
“不會又去青樓找那邊的頭牌姐兒了吧?”露珠故意問道。
錦二冷不防的被露珠這麼一問,麵色有些難堪起來,道:“不……。”
“說個笑罷了,”露珠擺擺手:“怎麼這樣緊張,我又不是母老虎。”
這自比母老虎的話讓錦二也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她的腦袋,道:“確實是母老虎。”頓了頓,問道:“你特地來這等我,是什麼事?”
露珠見他笑了,倒也沒像往常一般與他鬥嘴,隻道:“你今日看起來有些不同,大約是累了,先回去梳洗休息吧。我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你。”想你兩個字被露珠吞進嘴裡,聽連翹和錦三說女子應當矜持一些,若是全人部將心意都說出來了,將來就會被男子吃的死死的。如今她和錦二還沒成親呢,可不能美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