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阮靜靜的看了露珠半晌,才道:“露珠,你莫要哄我。”
“奴婢不敢欺瞞少夫人。”露珠坦然道,她神情大方,語氣清脆,倒是和蔣阮遇事的模樣有幾分肖似,她道:“奴婢之前這樁親事全賴少夫人成全,如今卻是情分已儘,自然該好聚好散,既然錦二已經主動提出,正好順遂了奴婢的意,這正是應了好聚好散的道理,隻是又要求少夫人成全一次,奴婢心中惶恐。此事倒是與錦二無關,是奴婢與他沒有成夫妻的情分罷了。”
她這一番話娓娓道來,雖然溫和卻是字字強硬,竟是一丁點轉圜的餘地也沒有了。蔣阮垂眸,眾人看不清楚她的眸光,她隻是慢慢的摸著白瓷的茶杯蓋子,道:“你二人已商量好了,我自然沒有說其他話的餘地。隻是這門親事自取消後,就如同露珠所說的,再無夫妻緣分,過往種種皆是虛幻,從此便做陌路人,各自成親成家,生兒育女。日後耄耋之年想起,也不過是玩笑一場。”她說的冷漠殘酷,令在場的人聽著都不由得心中一顫,是啊,本有機會成為最親近的人,到最後卻不過是大夢一場,各自有各自的姻緣,表麵上瞧著是無大礙,可日後每每想起,便是一樁痛事,尤其是這兩人,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各自還對對方有請。
蔣阮輕輕地將茶杯擱在桌子上,一片沉寂中,她這個動作發出的聲音更是猶如雷霆一般的擊打在眾人的心上。然後比這更重的是她的話,她問:“錦二,你可想好了?”
這話中便是含著些警告的語氣了,意思便是,錦二今日一旦真的決定要與露珠取消親事,從此以後,蔣阮便再也不會讓他有機會接近露珠了。錦二聽聞此話,卻是慢慢的垂下頭去,從袖中摸出一物,拳頭緊了緊,才伸到了露珠麵前。
露珠接過來,那是一枚小小的香囊,上頭繡著的正是金魚的圖案,想要取個金玉良緣的好兆頭,如今卻是物歸原主,便也將兩人的最後一絲可能給斬斷了。露珠眼睛中尚且有些晶瑩,卻又極快的一笑掩飾住了自己的失態,衝蔣阮磕了個頭笑道:“謝少夫人成全。”
連翹彆過頭去,隻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尋常人看著如此,露珠心中怎麼想的可想而知。蔣阮淡淡道:“好,如你所願。”她又看著錦二淡淡道:“希望你日後不要後悔。”
錦二神情灰白,一瞬間竟像是失去了所有依靠般,目光甚至有些死氣沉沉,哪裡還有平日裡風流俊俏的模樣。林管家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錦三和錦四有些不知所措,原以為今日錦二回府也不過是過來認錯,到最後便是兩人和好如初,誰知道竟會弄得如此局麵。兩人的神色也逐漸凝重起來,錦二突然提出退婚這也太不同尋常了。
錦二和露珠各自離開後,連翹終是抹著眼淚,露珠受委屈,她倒是哭的凶,隻道:“這也太欺負人了,少夫人……”
“彆哭了。”蔣阮的目光有些冷,隻對一邊的天竺道:“那女人什麼來曆,可曾查到了。”
“回少夫人,查是查到了,不過……”她有些猶豫,便聽蔣阮道:“查到了就說。”蔣阮鮮少有如此冷厲的時候,顯然方才露珠的事情已然讓她心情十分不悅。天竺不敢隱瞞,立刻就說了出來。
來京城尋找錦二的女人叫廖夢,錦二還未跟著蕭韶的時候,是江南黃家的二少爺,黃老爺當初路過定西的時候,同定西廖家有過一段緣分,那時候黃夫人剛剛生下錦二不久,廖夫人也生下廖夢,覺得正是有緣,那一日恰好黃老爺和廖老爺吃醉了酒就定了娃娃親,連親書都有。不過後來黃老爺回了江南,倒也將這事忘記了。二十多年來都未有往來,誰知道那廖夢卻突然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