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蔣阮身子還未大好,她們兩人自然是不能讓蔣阮做這件事的,隻蔣阮自己不繡便罷了,還不許她們兩人跟著繡。
“姑娘,”連翹不讚同的看著倚窗看書的蔣阮:“眼看著就要交繡帕了,姑娘怎地還如此輕鬆?”
“不必擔心。”蔣阮翻了一頁書。
“怎麼能不擔心,”連翹苦著臉道:“若是交不上繡帕,那些人又該找理由苛刻姑娘的用度了。”
蔣阮歎了口氣,合上手中的書頁。當初她剛來莊子上時帶了三口箱子,一口是衣物器皿,一口是銀子首飾,還有一口是書籍,這些都是娘親留給她的東西,本以為帶在身邊有個念想,卻是進了虎狼窩,張蘭家的貪婪刻薄,明偷暗搶,最後剩下沒被帶走的,竟隻有這一箱書籍了。
“等不到發用度的日子,我們就該回府了。”蔣阮撫摸著書麵封皮上的大字:“彆擔心。”
連翹皺了皺眉,還想說什麼,隻見白芷推開門走了進來:“姑娘,芳姑娘來了。”
連翹一愣,白芷身後出現一個粉色身影,陳芳笑道:“小姐。”
今日她穿著一件粉色繡蝴蝶棉夾襖,下身是一條同色係的小粉裙,腳踏紅色小皮靴。頭發梳了一個精致的流雲髻,耳朵上是沉甸甸的金翅刻花耳墜子,頭上插著一根琺琅金絲簪。
連翹冷笑一聲,看著陳芳的目光充滿鄙夷。這一身從頭到腳,全都是蔣阮的東西,也虧得她拉的下臉皮,堂而皇之的將這些東西戴在身上出現在主人麵前,果然當得起強盜二字。
蔣阮伸手支著下巴,淡淡一笑,強盜們有恃無恐,近些日子越發猖狂了,可是沒有關係,既然是討債的,吃了她的東西,總會一滴不剩的給她全部吐出來。
蔣阮端起桌上的茶水,淺淺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向一邊的陳芳。
陳芳緊緊咬著唇,在莊子上的這些年她早已習慣蔣阮的落魄陰沉,誰知自落水後,蔣阮卻似乎變了一個人般,就像一朵正在慢慢枯萎的花突然得了無限的生機,重新開始綻放起來。蔣阮身上的氣質是陳芳所陌生的,這個官家小姐如今一舉一動都充滿了美感,似乎是習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帶著一種高貴的鳳儀。
陳芳自然不知道,上一世蔣阮被送到宮中後,宮中不乏陰謀陽謀,一個不慎就會被人揪住小辮子,行為舉止更不能有一步差池。宮中規矩很嚴,教養嬤嬤近乎苛刻的訓練令她對禮儀把握的爐火純青,而常年身處宮中特有的環境中,高貴的氣質也就自然養成了。這樣的禮儀出現在宮中美人身上並沒有什麼不得了,但是當一個常年居住在鄉下莊子上,年歲尚小的落魄小姐身上之時,就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風度。
“有什麼事?”蔣阮開口問。
這樣的態度仿佛真是一個主人家在與自己的奴仆講話,陳芳麵上閃過一絲憤恨,勉強壓抑下來,摸了摸自己的發簪,笑道:“小姐,前些日子外頭送了一盆月下美人來,一直好好長養著,這些日子花苞越長越大,看樣子今夜便會花開了,小姐若是有興趣,不如去看一看。”
“月下美人?”蔣阮沉吟道:“這個時節,似乎不是月下美人開花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