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阮道:“多謝外祖父。”
趙光看著她,麵前的蔣阮神色從容,談話行事與成人無異,便是他們趙家十三四歲的少年郎趙飛舟和趙玉龍,平日裡偶爾也會有孩子氣的天真。可蔣阮身上一絲稚氣也無,表麵瞧著確是溫婉,可卻又有一種寡淡的漠然。隻有經曆過戰場上血的洗禮的人才會有的戾氣,在蔣阮身上已經深入骨髓了。他在心中歎了口氣,蘇氏看的不清楚,他卻識人眾多,起初的震驚過後便看出,從頭到尾,蔣阮都沒有一絲認親的激動。她的心堅如磐石,恐怕今日與趙家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通過深思熟慮後的答語,每一句都有特彆的用意。
她在算計整個趙家啊,可她用的方法,不是陰謀,也不是逼迫,潤物細無聲一般的,就叫人不得不答應她的要求。即使是被算計也心甘情願。
蔣阮如此早慧,想必多年在蔣家過的生活比她自己描述的還要凶險一萬倍,到底是趙家的子孫,想到死去的趙眉,他又怎麼能無動於衷。想到這裡,關於施粥和崇新莊的事情,眼下他也不想再問了。便道:“你外祖母應當已經做好飯菜了,咳,一起出去吧。”說罷站起身來,慢慢走了出去。卻不知是不是趙眉之事給他的打擊太過沉重,那高大魁梧的背影看上去竟有些衰老。
趙元甲幾人也跟著走出書房,蔣阮也要出去的時候,麵前卻出現一道人影,趙元平攔住她,笑道:“你究竟想做什麼。”一雙眼睛就探究的看向他。
“二舅舅說的,阮娘不懂。”
“李家為什麼會參與,不是你說的原因,蔣信之一定會遭遇伏擊,你說的如此肯定,也必然有其他原因。爹不問,不代表我不會問,”趙元平的臉色漸漸嚴肅起來:“蔣阮,就算你是眉兒的女兒,我也要問,你究竟想做什麼?”
蔣阮靜靜的看著他,趙家一門三代全是武將,趙元平卻生的聰慧無比,可惜趙家人又不屑走從文的路子。是以趙元平便也不能考個狀元回來光耀趙家的門楣,他熟讀兵法,作為神機妙算的軍師,有一樣東西也十分出色,便是掌握人心。戰場上,揣度敵軍的心思能幫助軍隊更好的打贏一仗,趙元平眼下,是對她起了警惕的心思。不過,她從來就沒想過瞞過趙元平。
她道:“二舅舅何必如此緊張,橫豎我不會害趙家便是。否則便不會施粥,也不會救了大表哥的性命,二舅舅如此懷疑我,我做的事情,到現在為止,可有一分對蔣家的不利?”見趙元平神色不動,她又淡淡笑道:“況且,如果能救了我大哥,勢必要抓一批刺客,順藤摸瓜,抓到的人咬出李家,對將軍府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李家與趙家朝堂上向來不和,二舅舅也不是不知,李家一旦出事,八皇子的勢力受損,不是將軍府最樂意見到的場景?”
趙元平壓抑出心中的驚詫,皺了皺眉,蔣阮便將這些**大喇喇的公布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句句都戳中了他的心思。一時間,趙元平也無話可說。
蔣阮道:“二舅舅放心,我不會害趙家,蔣家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便是為了給蔣家人添堵,我也會儘力幫助趙家的。”說罷,輕輕對趙元平行了一禮,徑自離去了。
趙元平在她身後思忖片刻,也輕聲一笑,恢複之前的神情,向大廳走去。
趙府俱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溫馨,京中彆的地方卻是狂風暴雨驟然降臨一般的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