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陛下成全,可是不必。”穆惜柔道:“隻希望陛下留我大哥一條性命。”
“朕不是不講道理之人,”宣沛笑了笑:“你替朕做了這麼多事,朕的交易還是說話算話。不過你想好了,你的那位好大哥自你入宮之中可曾有一次進宮問候過你,穆家造反,他不可能不知,明知你還在宮中,卻不救你,知道留下你必然成為罪魁禍首,也是沒有一絲要救你的意思。穆惜柔,朕可以告訴你,在你眼中,穆家或許全家皆惡,唯有他一人良善,但是很可惜,在朕的眼中,他和穆家是一丘之貉。你眼中的善,不過是他想要讓你看到的善罷了。”
穆惜柔很聰明,她沒有與宣離直接反駁,隻是靜靜地盯著地上來表達自己的堅持。宣沛想了想,便笑了:“罷了,朕說了千百遍你都不理解,不如讓你親自見他一麵。”
穆惜柔猛地抬起頭,宣沛對明月使了個眼色,明月走到穆惜柔身邊,飛快點了她的穴道,將她送到屏風後,扶著她站在一邊,很快,就有人押著一名男子走到了殿中。
那人不是彆人,正是穆峰。
“穆大郎,”宣沛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語氣,笑道:“好久不見啊。”
穆峰在朝中也屬於年少有為的那一撥年輕的小官,這樣的年輕人因為在日後可能有無限前途,所以即便現在看著並不起眼,卻是眾人眼中十分重要的人。宣沛和這人也不是沒有見過,不過大約在穆峰眼中,宣沛還不足以讓他投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穆峰也不會放在眼裡。
可是如今穆峰已經成為階下囚,宣沛卻從一個廢物皇子變成了人上人,他抬起頭來,那座位上的少年氣度斐然,非但沒有壓不住那一身龍袍,反而是龍袍襯得他深不可測。他今日就這般被捉到,此生斷沒有再飛黃騰達的可能了。
“不必擔心,朕今日找你來隻是為了問你一件事情,聽說你與穆昭儀感情甚好?”宣沛問。
穆峰先是一愣,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麵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哦,那個女人,那女人可是個野種,聽說後來成了殿下的人。沒想到殿下這般年少,也有了她這樣的入幕之賓。沒錯,她是對我一往情深,可我們穆家從不收野種,這種來路不正的女人,也就是玩玩罷了。本來送她來宮中,也是看得起她才讓她當棋子,不曾想這個賤人卻和彆人裡通外合,果真是有她娘的風範,蕩婦!”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痰。
這穆峰也是個好漢了,明知道自己難逃一死,索性連求饒的話也不說,想著這少年皇帝既然和穆惜柔有一腿,說這些話出來惡心惡習他也好。所以故意說得粗俗無比,當然,也是真實的。
宣沛沒什麼特彆的表情,甚至還是噙著一絲笑意,屏風後,穆惜柔被明月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可是眼睛瞪得很大,滾燙的眼淚從眼睛裡大滴大滴的掉下來。明月在心中歎息一聲,這女子平日裡冷的像塊冰,此刻卻露出如此傷心欲絕的表情,也當是傷得很了。畢竟一直以來支撐她在宮中這樣涼薄的地方生活下去的,就是穆峰。而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在穆峰眼中草芥都不如,所有的支撐一夕之間全部倒塌,自然是受不了了。
“哦,原來你拿她當蕩婦,可她對你可是很好哪。”宣沛疑惑道:“怎麼,朕原想還看在她的麵子上放你一條生路,如今看來,你也是不屑的了。”他拍了拍手,明月解開穆惜柔的穴道,穆惜柔飛快的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她的手還有些顫抖,可她愣是自己掐了自己掌心一把,麵色一下子又變得冷冰起來。
他走了出去。
穆峰一愣,明月跟著走了出去。穆惜柔知道這是宣沛故意給她看的,她不明白宣沛這是什麼意思。若是她不知道這一切,大約還是可以和從前一樣懷揣著美好的希望讓穆峰活下去。可知道了真相之後,以她愛憎分明的性子,勢必是隻能當穆峰是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