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江猝然回神,抬頭正對上蔣權不悅的目光,蔣阮沒看他,蔣素素的表情卻是有些饒有興致。紅纓扶著蔣老夫人,左江垂下首,淡淡道:“多謝四妹寬慰。”
“四妹”兩個字咬的極重,仿佛含著某種莫名的情緒。蔣阮垂眸,長長的睫毛劃出一道妖異的弧度,唇角微微一翹,竟是笑了。
天竺注意到蔣阮這個細小的動作,眼神變了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蔣丹和左江,目光歸於困惑。
許是這邊的氣氛實在是太過尷尬,眾人的目光都盯著這邊看,蔣權匆匆說了幾句話後便走開。蔣老夫人似是一夜間老了十歲,蔣家女兒平白就沒了一個,還是以這樣不光彩的方式,蔣家幾十年來的清流形象,就在短短的幾年間敗了個精光。
蔣素素的神情卻是有些複雜,一方麵蔣儷出事,她自是幸災樂禍的,可蔣儷出事,也牽連到了蔣家其他女兒的名聲,日後對她嫁人也有一定影響。想到夏研如今還在小佛堂關著,蔣權也沒有將她放出來的意思,不由得心中又生出一絲煩躁來。
再看向如初開菊花一般的小可憐蔣丹,蔣素素的語氣中就帶了幾分嘲諷:“四妹,方才三妹夫對你可真是關懷備至,說起來當初這姻緣本就該是你與妹夫的,誰知被三妹搶了先。所以說姻緣這事情,本就不該胡亂來定,四妹,如今三妹病逝,許是老天爺的暗示,時間未晚,不如再和妹夫再續前緣?”
蔣素素因為夏研之事到底對蔣權心中懷了幾分憤怒,不若從前一般尊敬,此刻蔣權在另一邊,倒也未曾聽到蔣素素的話,蔣素素說話如此無忌,蔣丹卻是怯怯一笑道:“二姐姐彆打趣丹娘了。”
這般不溫不火,也沒有發怒,蔣素素眼神閃了閃,心中不由得生了一股鬱氣。蔣阮本就是個心機深沉的,又有太後和趙家做依靠,如今連蔣丹也變得這麼不好對付。她越發覺得心中憤懣。
蔣阮似乎沒聽到兩人的對話一般,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惹得蔣丹多看了她幾眼。
在郎中府吊唁的事情便這麼過去了,大抵還是有驚無險,左江中途又來了一回,麵上做的俱是十分恭敬,隻是目光卻是若有若無的往蔣丹身上飄。其中的意味不得而知,蔣老夫人因此又發了一通火,將蔣權罵了個狗血淋頭,隻說當初若不是蔣權和二姨娘搞出這樣多的事情,蔣家又何必落到如今這個任人看笑話的地步。蔣權鐵青著臉應了,隻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蔣府二姨娘居住的院子裡,如今隻是一片蕭條。窗前的花兒許久都未曾有人澆過水,一夜之間竟是像全部都死光了一般。雜草生的到處都是。二姨娘向來最是講究這些的,也喜愛些富麗堂皇的東西,院子裡從來是擺了一眾玉器金銀,眼下卻是像被人打劫了一般,架子上空空如也。
地上鋪滿了灰塵和蜘蛛網,空氣中傳來一股腐朽的味道。屋中窗戶未開,仿佛屋裡人極其懼怕日光似的,簾子拉的嚴嚴實實,在夏日裡散發著潮濕的惡臭。
床鋪上的人緊緊縮成一團,雙手抱肩,向來有些趾高氣揚的鳳眼此刻充滿了血絲,眼神中凸出一種狂亂的色彩。
丫鬟將手中的藥碗端起來,輕聲道:“姨娘,該吃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