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殷登時煩躁起來,翻到客服的電話就打了過去。現在才六點四十分,電話通了無人接聽,幾十秒後自動被掛斷。
一看在線時間,早上八點半到下午四點半。忍了忍,他沒有再打過去。換衣服、洗漱,往學校那邊走。
一分一秒數著到了八點半,縱然還在上課期間,沈殷一點也不想等下課鈴打響。尋了個上廁所的借口,揣著手機匆匆走出教室。
在樓梯口的邊角,他從校服外套的兜裡掏出手機,迫不及待按了重撥。嘟嘟幾聲,電話被接起,客服標準的聲線響在耳畔:“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呢?”
將自己養的紙片人丟了這件事仔細、詳致地敘述一遍,尤其突出了阮軟的與眾不同之處,最後讓客服查一下運行程序是否發生了bug。若是bug的話,希望能儘快修複好,把他的紙片人還回來。
是不是程序有bug客服不知道,但他現在心情挺微妙的,懷疑這個電話是有人閒著無聊故意打來逗他玩的。
紙片人能跟玩家進行正常的對話,玩家還能觸碰到遊戲裡設定的東西,光是這兩點就讓客服滿頭霧水了。他不是乾技術的,但市麵上推出的最火爆的戀愛養成遊戲也玩過幾款,沒聽說過有這樣的功能。
他們公司的這款養成遊戲,他下載來玩過一次就刪掉了。畫麵充滿了廉價風,跟彆的養成遊戲的精美程度沒法比。並且他萬分地確定,這款遊戲根本沒有這通電話裡說的那些牛叉的技術。
要是這款遊戲做得那麼好的話,他們公司也不會虧損了。
儘管心裡在吐槽,客服人員還是拿出了專業的態度,回答的語氣謙遜有禮:“不好意思,沈先生,我們公司的這款遊戲沒有您說的那些設定。女主角也隻有一個,就是您描述的長頭發、蓬蓬裙那個,她的名字叫愛麗絲。”
電話掛斷後,沈殷手腳都冰涼了。
不可能的。若是這款遊戲的紙片人是現在這個,那阮軟又作何解釋?總不能是他出現的幻覺。
按照電話又打了過去,接通的還是剛才那個客服,得到的回答是一樣的。沈殷默了默,將遊戲的名字輸入瀏覽器的搜索框,確定這遊戲隻出自那一家公司,沒有同名同姓的。
把頁麵往下一拉,玩過的人對這款遊戲的體驗都很差。說紙片人的形象設計得太醜,係統商城的東西賣得也貴。一個窩窩頭都得氪金,怎麼不去搶?
滿屏的叫罵聲。
將手機屏幕的光掐滅,沈殷直直地站在樓梯口不動彈,快到下課時才失魂落魄地進了教室。坐在座位上眼神空洞,魂不守舍的。
二班注意到沈殷情況的同學不在少數。他們都納悶,不就去上了趟廁所,怎麼就一臉生無可戀的?難不成是便秘?
一連消沉了好幾天,神經大條的陸然都覺察到他沈哥這些天心情低落。撓了撓頭,湊到跟前隨口問:“失戀了?”
問出這個問題,陸然自己都知道不可能。他沈哥是什麼人啊,長得帥、成績好、品行端,妥妥的三好學生。心裡頭隻有賺錢這一項大業,戀愛是不可能戀愛的。
等了好幾分鐘也沒聽見反駁。陸然驀地瞪大眼,磕磕巴巴話都說不全了:“真的被甩了?”
少年默然,摩挲著手機殼的手頓了頓。
“臥槽!”陸然一蹦三尺高,怕被廚房做飯的陸母聽見,急忙捂著嘴,聲音也壓得低低的:“沈哥,你什麼時候談的戀愛?我咋啥都不知道。”
用關懷傻子的眼神瞥了下神情激動的陸然,沈殷嘴角抽了抽,轉身回了臥室。手機解鎖,手指放在那款粉嫩的軟件上。猶豫再三,還是沒卸載。
他是很想將這垃圾軟件刪掉的,每回看到都覺得堵得慌。可擔心萬一阮軟哪天回來了呢?畢竟上次她就是突然出現,又不打聲招呼就離開的。
沈殷不曉得她是什麼。是病毒,或者某種非自然的力量。其實是什麼都無所謂,他一點也不介意。
臨睡前瞧一眼養的紙片人回來沒有,是沈殷每天必做的事情。一天、兩天,一個星期過去了,遊戲沒有任何的變化。
從開始的忐忑、期待到現在的麻木,他想大概率小人兒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之中。充值的金幣還有幾萬沒有花完,孤零零的一串數字掛在遊戲界麵,沈殷已經懶得去理會。
十月份的天氣愈加寒冷,好多人穿上了薄毛衣。早晨窗戶上都被凍出了一層霧氣,可見晝夜溫差挺大。
隔著朦朧的窗戶往外望,還能看見幾棵高大的樹傲然挺立。冷風一吹,枝頭霜黃的葉子稀稀落落飄然而下,給地麵鋪了一層金黃。
隨著上課鈴的敲響,任課老師準時跨進教室。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個背著雙肩包的女孩兒。
那姑娘眼睛大而明亮,睫羽濃密卷翹,嘴巴小巧紅潤。一頭齊肩的黑發末梢微微有些內卷,頭上戴了個粉色的毛絨發夾,將垂落的碎發彆了上去。皮膚白皙,看著瘦瘦的。個子不算太高,也就一米六左右。
裡邊穿了件嫩青色的毛衣,校服均碼外套穿在身上鬆鬆垮垮的,襯得整個人越發的嬌小。笑起來雙眼彎成月牙狀,臉頰上還有兩個討喜的小梨渦。
“大家好,我休假回來了。日後一起努力呀。”阮軟站在講台上笑了笑,跟二班的學生打了個招呼。
在被困在遊戲中之前,她就是盛風中學二班的一名學生。奈何高三開學前一天她就陷入了昏睡,將父母嚇了個半死,趕緊送到大醫院做全身檢查。身體指標各項都是正常的,就是醒不過來,醫生也查不出是什麼原因導致。
在VIP病房一住就是一個多月。前幾天她忽然從遊戲中出來了,意識回籠後,是想馬上到學校的。可是阮爸阮媽不放心,硬讓她多住院一個星期觀察,確定沒事以後才把她放回來。
見到教室裡一張張熟麵孔,阮軟還是挺開心的。尤其在現實中瞧見沈殷,這驚喜就更大了。少年比她想象中要瘦高,五官也很精致。一雙眼睛深邃幽暗,氣質偏冷淡。
很難相信這樣一個男生會玩養成遊戲,還氪金給她買城堡、寶石手鏈。
意外的有種反差萌。
而講台下方坐著的學生看見阮軟笑了,一個個差點化身尖叫雞。捂著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小心臟,笑得眼角褶子都出來了。
坐在最前排的女生仗著得天獨厚的近距離,快速地送出一個飛吻。見女孩兒目光落到她身上,在抿著嘴笑。她臉上瞬間蕩漾起來,比在炙熱的夏日喝了一瓶冰鎮的肥宅快樂水還爽。
說起阮軟,那在盛風中學的名氣就大了,很少有人不認識的。全國首富阮燼翊的獨女,媽媽是大美人歌唱家陶玟。
家世顯著不說,本人那張小臉還特彆漂亮。有公主命,沒有公主病,嬌嬌小小、軟軟糯糯的,見著一眼就想讓人將她捧在手心裡。
這是種很奇特的親和力,無關乎性彆。盛風中學見過阮軟的好多女生都喜歡她,私下裡叫她“小甜包”。二班的學生更是把她當成了需要悉心照料的小孩子,平日課桌上的小零食從來沒斷過。冬天出去接熱水,還會順手將她的保溫杯一塊捎上。
最難能可貴的是,平常大家都不會打擾阮軟的生活。也不會像傅澤身邊圍攏的那群人一樣賣力地吹捧,以期得到什麼好處。大夥兒都是默默的,甚至除了二班本班的人,幾乎沒人會刻意出現在小姑娘的麵前。
前陣子阮軟的家長給她請了病假,二班的學生都在擔心她的病情,想去看望又打探不到病房的信息,隻好乾等著。好在阮軟回來了,看著氣色還不錯,他們也就放心了。
在老師的示意下,阮軟三兩步走下講台。將自己的書包往桌洞一塞,衝著同桌小幅度笑了笑。她的同桌是個圓臉的妹子,戴著一副圓框的眼鏡,看著像小綿羊似的。
圓臉妹子逐漸紅了臉,主動從桌角抽出一疊筆記,小聲道:“這是前一個月各科老師講課的內容,我多整理了一份出來。這份送給你,這樣的話,你就不用再花費時間重新謄抄了。”
想了想,她皺著眉補充:“字寫多了會手疼的。”
“……”雖然沒認為自己嬌弱到了這種程度,但阮軟還是很感謝同桌的好意,甜甜地道了聲謝。
“不用謝。”圓臉妹子羞澀地捂臉,左瞄右瞧將腦袋湊過去,小心地壓低聲音問:“我可以做一件事嗎?”
“?”阮軟神情迷茫地看著她,緊接著一隻手在自己臉頰上輕輕地掐了一把,得逞後飛快地縮回去。
等阮軟回神望過去,那圓臉妹子已經托著腮在傻笑,內心瘋狂呐喊:啊啊啊啊,媽媽呀,我終於掐到軟軟水嫩的臉頰了。肉肉的、軟乎乎的,嗚嗚嗚,真好捏。
可惜阮軟不會讀心術,否則肯定會被二班同學似火的熱情嚇到。
在這一群沉迷吸小甜包,以致麵色激蕩的學生中,沈殷就顯得格格不入了。他嘴唇輕抿,眉頭緊緊皺著。臉上看著沉著冷靜,實則手心發汗。
這是緊張的表現。
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與自己養的紙片人剛好同姓名。不單是這點,那女孩兒的長相也與遊戲中的小人兒極為相似,仿佛那紙片人的形象就是比照著她設計出來的。就連那清脆悅耳的聲音都完全一樣。
一點的巧合可以稱之為巧合,多點巧合撞到一塊兒,那就不是輕飄飄一句湊巧可以解釋的。
但是真人怎麼能跑到遊戲裡去呢?沈殷想不明白,也很疑惑。
他的目光下意識鎖定那抹嬌小的身影,他看到白嫩的女孩兒歪了下頭,正對著他笑。嫣紅的唇微張,無聲說了兩個字節。
識得唇形,他看出是自己的名字。
少年的俊臉忽地爬上可疑的紅色。秋風拂過,那瞬間,他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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