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不想多說。
許建寧便沒再問。
眼看著賀明津已然走遠，他想到剛才賀明津在幫向暖暖剝蝦，腳步加快，來到餐桌旁。
果然。
向暖暖正努力地對付著一堆蝦，愁眉苦臉地忙碌著。
許建寧去旁邊洗手池洗過手，挽起襯衫衣袖對向暖暖說：“我來吧。”
說話間就接連剝出幾個蝦肉給她。
哥哥幫忙剝，向暖暖已經習慣了，倒是沒什麼。
現在許建寧下手幫忙，她覺得很不好意思，連聲道謝。
許建寧好脾氣地笑笑：“不用那麼客氣。我和你哥認識多少年了，他現在不在，我幫你一下也是應該。”
一碟剝完。向暖暖說吃飽了。許建寧這才站起來，去池邊洗手。
鄭泰平自始至終都在後麵悠悠然跟著他。
這時正好有捧著托盤侍應生經過。鄭泰平順手拿了一杯紅酒：“你對賀少他妹妹挺上心啊。”
許建寧：“看你這話說。”
鄭泰平挑挑眉：“我說得不對？”
“做哥哥勸你一句，你收收心吧。”許建寧轉了個話題，勸鄭泰平：“瞧我，現在遊戲都不打了，打算收心認真學習。你倒好，還到處玩女人。什麼時候是個頭！”
鄭泰平輕輕晃著手裡紅酒杯：“怎麼，我玩女人，礙著你許大少爺事兒了？”
許建寧歎了口氣，扭頭打算走。
鄭泰平一把拉住他：“彆，彆。我就隨口一說。咱們兄弟，還用那麼計較嗎。我這不是想要找個單純沒心機女朋友嗎？你彆以為很簡單。其實很難好不好。”
譬如剛才他去洗手間路上遇到那個，叫什麼蕭夢薇女人，就很煩。
心機重。
自以為是。
明明衝著他錢和地位來，卻還一直裝無辜。
是他最最最討厭那一種人。
煩死了。
“單純點？沒心機？”許建寧心裡警鈴大作：“你該不會是看上暖暖了吧？”
鄭泰平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我還不至於要摧殘這麼一個小姑娘吧？”
這女孩兒太單純了。
單純到，他不忍心去傷害她。
和他完全不是一路人。
所以他不可能找她。
許建寧輕輕鬆了口氣。
不過——
鄭泰平用酒杯碰了碰許建寧肩膀：“那你呢？你怎麼想？”
許建寧笑笑沒說話。
·
生日會圓滿結束。
向暖暖得了一大堆禮物，有還是挺大件兒。賀家開來幾輛車都裝不下這麼多東西，賀中天索性叫人開了個小貨車過來，把東西全部帶回賀宅去。
賀明津明天還有工作上事需要安排。
他帶著暖暖，直接開車回了位於首都大學旁邊家。
新房子正在往裡搬新家具，還要再一兩天才能妥當，暫時還不能住人。
而這邊。
馮嬸已經正式回到賀宅做事，所以偌大房子裡，也隻有賀明津和暖暖兩個人住。
回去路上，陰沉沉天果然下起了雨。
初時是小雨。
等到了家，那雨劈裡啪啦，已經轉成大雨，砸房間落地窗砰砰砰響。
“這雨還真夠大。”賀明津站在窗邊望著雨簾輕聲說。
向暖暖捧著本書縮成一團坐在沙發上。
剛開始賀明津以為她在看書，沒去打擾她。可是，賀明津再靜靜看了一會兒後，發現不對勁。大步過來，挨著她坐了：“怎麼？害怕？”
向暖暖一張小臉慘白慘白。
但有哥哥在旁邊，那種懼怕已經消失。於是她拚命搖頭：“沒有了。”
“好，你說沒有就沒有。”賀明津抬手在她發頂揉了一把：“害怕時候儘管來找哥哥。哥哥等著你。”
說完他就站起來。
一會兒就要吃晚飯了。馮嬸不在，他得去做飯才行。
可不能餓著暖暖。
向暖暖眼巴巴地望著他高挺背影。
正想著，要不然，叫他一聲讓他留下來陪著吧。
突然間一道亮光閃過。
緊接著轟隆隆雷聲響起。
向暖暖抱著書身體微微發抖。
說不出話。
也叫不住哥哥了。
這樣大雨，讓她想起了在叢林那段日子。
雨中時光尤其難熬。
各種欺負她生靈，在這種時候，尤其囂張。
讓她害怕。
讓她恐懼。
即便現在身處安全人間界。那種恐懼已經深深紮在了她心裡，根深蒂固，拔不出，去不掉。
“暖暖？暖暖？”
輕柔溫和聲音不斷響起。向暖暖慢慢回了神，抬眸望去，正對上賀明津擔憂眼眸。
“哥哥。”向暖暖艱澀發聲，語氣虛弱。
賀明津坐在她身側：“怎麼了？害怕嗎？”
向暖暖本來是想點頭。
但。
哥哥往她旁邊一坐，她就忽然又不怕了。於是搖頭：“不怕。”
賀明津輕聲喟歎著，從旁拿出一個畫軸：“打開看看。”
向暖暖小心翼翼把它展開。
是一副素描小像。
畫中女孩兒溫柔沉靜，正乖巧地看著書本。發絲從鬢邊微微垂下，更添幾分柔美。
雖然隻是畫側顏，向暖暖還是一眼認出了這是她。
更何況畫一角留有落款：暖暖生日快樂，津。
“哥哥！”向暖暖又驚又喜，望向賀明津：“送我嗎？”
“嗯。”賀明津輕聲笑著。
向暖暖寶貝地把它一點點重新卷好：“我要把它收藏起來！”
賀明津抬手止住了她動作，無奈地歎息：“不用。這畫，畫得並不好。不值得珍藏，就……隨便看看就行。”
“那不行！”向暖暖有些生氣，拍開他手：“這是哥哥這麼多年來，畫第一張畫。怎麼能隨便呢。”
說完，她仔細地把剛才賀明津攔阻時候，弄歪畫軸重新放正。又小心地卷好了，這才抱著它，蹬蹬蹬跑出客廳，打算拿去自己臥房收著。
她發現。
抱著哥哥給她畫像，雷聲雨聲也變得沒那麼可怕了。
“暖暖！”賀明津突然喚了一聲。
向暖暖回頭：“啊？”
“你怎麼知道這是我重新拿起畫筆後第一幅畫？”賀明津半開著玩笑，半認真地說：“就不怕我這些天私底下畫過好多張、它已經不是第一幅了嗎？”
麵對這個問題，向暖暖仔細想了挺長時間。
是因為打調子落筆略有些不熟練嗎？
不對。
是因為哥哥之前答應過送她畫嗎？
……好像也不是。
斟酌許久後，向暖暖恍然大悟，笑道：“因為我覺得，你肯定會把重新畫畫第一副畫，送給我啊。”
說著她揚了揚手中畫：“所以，就是它了。這比我今天收到那些禮物，都更好！”
語畢。
向暖暖腳步不停地跑去臥室。
而賀明津，望著她背影，怔愣了很久很久。
·
好在大雨下了一會兒就弱了下來。吃飯時候已經沒有雷聲和雨聲了。
向暖暖鬆了口氣，坐到飯桌前時候神色輕鬆愉悅。
她可不想吃飯時候還緊張兮兮提心吊膽。
“幸虧之前存了足夠食材，不然還不夠做這頓飯。”餐桌上，賀明津不住往暖暖碗裡夾菜：“都是你愛吃。嘗嘗看，哥哥手藝好不好？”
因為賀明津準備食材時候，就全買暖暖喜歡東西。所以飯菜做出來，餐桌上也全是暖暖鐘愛食物。
看著就很有食欲。
“非常好！”收到畫，且不再下雨後，向暖暖胃口大開。接連吃了兩碗飯，又很多肉肉。
賀明津笑得眉眼彎彎：“嗯。喜歡話，以後哥哥經常做給你吃。”
晚飯後。
賀明津回到屋子裡，著手準備明天和工作室員工開會時，需要討論問題。
向暖暖則拿了幾本書回房去看。
這些書很有意思，她不知不覺就看得忘記了時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忽然間，一道閃電劈下。
緊接著雷聲雨聲再次響起。
甚至，雨下得比晚飯前更大。
向暖暖丟下書本，拉過被子蒙住頭。
可是不管用。
那些聲音還會透過來。
如果哥哥在就好了。
上次她遇到了特殊情況，看到那麼多血、那麼恐懼情況下，有哥哥陪著，她就一點都不怕。
剛才在客廳也是。
本來很害怕，和哥哥挨著就不再緊張。
以前在福利院下大雨時候，她也驚懼。
但，那時她，沒人可以倚靠。
院裡有那麼多小朋友，阿姨們和院長都太忙太忙。
不可能隻顧及她一個人。
現在不同了。
她有哥哥。
向暖暖下定決心，跳下床，來開門，噠噠噠跑到另一間臥房。
咚咚咚。
她快速敲門。
賀明津隻穿了睡衣，趿拉著鞋子，睡眼惺忪打著哈欠過來開門：“誰啊？大晚上，還讓不讓睡了……呃，暖暖？”
他這才想起來，這是在自己家，不是在賀宅。所以屋裡統共就他們兩個人。
賀明津：“暖暖，你你你、你等一下！我馬上就來！”
門砰一下關上。
不過短短十幾秒後，又重新打開。
賀明津邊套著一件外套，邊問：“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向暖暖吸吸鼻子：“哥哥，我害怕下雨。害怕打雷閃電。”
賀明津緊張目光瞬間柔和下來。
“沒什麼事情就好。”他抬手輕輕捏她鼻尖：“之前我就看你害怕，可你死活不承認。我也沒轍。怎麼現在承認了？”
“我害怕得睡不著。”
“所以呢？”
向暖暖期盼地望向他空蕩蕩屋子：“所以，我可以不可以跟你一起睡啊。”
賀明津扣著扣子動作瞬間停滯。
聰明如他，機智如他。麵對著這個突如其來問題時候，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妥當了。
*
關了燈。
黑暗屋子裡。
向暖暖睡得異常香甜。
在哥哥房間裡，到處都是哥哥身上慣有清茶氣息，清新溫暖而又讓她安心。
她睡得很快也很沉。
就連在夢中，都是帶著微笑。
賀明津側躺在地鋪上，望著聽著外麵電閃雷鳴，生怕她嚇醒時候他睡著了不知道，一夜都沒敢閉眼。
直到天蒙蒙亮、風雨停歇時候，他才合眼小睡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