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2 / 2)

那掌櫃一雙眼緊緊鎖在遊彥臉上,半晌才向後退了一步,跛著腿向裡走去:“進來記得關門。”

遊彥看了一眼低矮的門框,低著頭進到那狹窄/逼仄的茅屋裡,借著屋內燃著的一支蠟燭,將裡麵的所有都收入眼底。

這屋子比它從外麵看起來還要簡陋,一張窄床,一張木凳,一個已經熄滅了的炭盆,幾乎是這屋裡全部的東西。

掌櫃自顧走到窄床前坐了下來,指了指那個木凳:“坐吧。”

遊彥也不在意這裡的塵土,順勢在那木凳上坐下,思索了一下,開口:“閣下貴姓?”

掌櫃抬眼看他,良久才啞聲道:“姓張。”說到這,他用有些懷疑的目光看了遊彥一眼,“你真的能幫我扳倒李埠,幫我冤死的一家老小報仇?”

“隻要此事確是李埠所做。”遊彥道,“不過,作為兩朝老臣,李埠行事素來縝密,鮮少有什麼紕漏,即使是當今聖上,也不可能空口無憑地就要一個老臣的性命,我更是沒有這個本事。”

“憑證我自然有,那東西我在手裡留了三四年,哪怕我死了,也不會將它丟了。”張掌櫃坐直了身體,一隻手捏緊了自己的衣擺,“當年我拿全部身家給了那個鄧斂,隻為了給我兒子換一個前程,鄧斂向我保證此事一定會辦成,還立下了字據,讓一月之後,我兒子帶著這個字據去找我們當地太守,說他肯定會安排妥當,讓我兒子現在本地找個小官職,之後再想辦法調入都城。”

說到這兒,他閉了閉眼:“可是一個月之後,我兒子帶著字據去找太守的時候,他卻死活都不承認有此事,還讓人將我兒子一頓亂棍打了出來。”張掌櫃又回想起當日的場景,“當年我求到那鄧斂頭上,是因為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當朝尚書的女婿,此事會由他嶽父親自辦理,那些黃金也是親手交到他嶽父手裡,所以我才想著親自來一趟都城,到尚書府找李埠討一個說法。”

“可是卻沒想到我會在半路被人追殺,有些人不想讓我到都城來,怕此事鬨大,汙了當朝尚書的清廉之名。”張掌櫃捏緊了手,“我奮力逃脫才撿回一條命來,賠上我半條腿逃回河西,才知道,一場大火將我家化為灰燼,我的父母雙親,妻兒老小,沒有一個能掏出來,全都死在了裡麵。”他抬起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臉,“我隻不過想給我兒子換一個前程,不想再讓他繼承那個客棧被人看不起,就算我輕信了彆人,可是我一家老小何其無辜,為什麼要遭受這些?”

“那你的臉,也是被追殺時毀的?”遊彥緩緩道。

“不,是我自己毀的!”張掌櫃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到自己臉上,“我知道沒能得到我被殺的消息他們一定不會安心,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找到我來滅口,所以我親手,親手把我這張臉變成了這樣,從此天下之大,再沒人能認識我。而我,隻要我活著,一定有機會為我一家老小報仇。”

遊彥看了他一會,最終隻化為了一聲歎息,他站起身,拂去身上的塵土,朝張掌櫃伸出手:“憑證給我,等我徹查了此事,你的仇自然就報了。”

張掌櫃抬起頭與遊彥對視,對上他那張臉遊彥也沒有絲毫的畏懼,格外平靜地回視他:“如若你不相信我,那今日就到這兒。隻是我希望你明白,那憑證在我手上,是扳倒李家的有力證據,在你手上,隻不過是一張紙而已。”

張掌櫃咬了咬唇,最終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錦囊,那錦囊的樣式已經十分老舊,甚至褪了色,但可以看得出來這些年來,他一直將這個錦囊貼身攜帶,或許在他心裡,這個錦囊早已比他的性命還重要。

遊彥將錦囊接了過來,打開,露出裡麵那張泛黃的紙,他沒有去看裡麵的內容,重新將錦囊係好,收入袖中,朝著張掌櫃點了點頭:“東西我拿走了,等此事了結,我會派人來接你去見鄧斂鄧大人,李埠李大人最後一麵,我相信他們見到你,一定會十分的額,驚喜。”

張掌櫃給出那個錦囊就仿佛給出了自己全部的寄托,他怔怔地看著遊彥走到門口,他想說我把我的身家性命都交給你了,可是看著他現在這副樣子,身家性命又值什麼?正在他猶豫之間,遊彥突然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既然你已經把東西給了我,就算是信任我,所以我準備給你換個住處。”

他抬眼打量了一下這間簡陋的茅屋:“故人已去,活著的人卻還是要繼續活下去,如果此生都隻背負著仇恨,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說完他朝著暗衛看了一眼,“把人帶去給陶薑,讓他替他安排個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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