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遵旨。”
想要說的話皆以說完,西南戰局的解決辦法也已落實,之後的走向,就不再是藺策這個遠在都城之人能夠插手的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麵上卻沒有一點波瀾:“那退朝吧。”
遊彥隨著眾人一起跪地謝恩,而後看著藺策消失,才慢慢起身他每日來早朝,歸根溯源還是從李埠一案時起,讓他對藺策多了些擔憂,不過現在看起來,藺策倒是越來越沉穩了。
他笑著搖了搖頭,照例是看著百官散去之後,才慢慢地出了殿門,卻被候在殿門口的遊禮攔住了腳步。遊禮入了大理寺已有數月,看起來倒比遊彥想象的適應的多,但大概是初入官場,雖然還算順遂,卻總會有一些小煩惱,在府中又無人可說,遊彥常住長樂宮之後回府的次數少了許多,每日早朝他們叔侄雖能見麵,卻並沒有什麼機會說話,所以遊禮時常在散朝之後等著遊彥,叔侄簡單地聊上幾句,遊彥一直送遊禮到皇城門外,才又優哉遊哉地回長樂宮。
遊禮的那些小煩惱在遊彥眼裡簡直不值一提,但卻也樂得為侄子排憂解難,偶爾也會忍不住感慨,遊禮到底是年少,雖然青澀稚嫩,但卻也可貴。若是他什麼時候也變成了朝中那些油滑心機極深的朝臣那樣,那遊彥才要頭疼。
今日與往日比起來也並沒有什麼特殊,遊禮說了些在大理寺的瑣事,而後忍不住抱怨其祖母整日裡往他房裡送一些什麼千金小姐的畫像,昨日甚至還送了兩個侍女,遊禮不知拿老人的一番好意如何是好,隻好來求助自己的叔父。
遊彥安撫了侄子一番,答應過幾日回趟府裡替他解圍,才將人送出了宮,轉身回了長樂宮。
西南的事暫且有了論斷,但春闈的事卻還沒解決,遊彥想也知道藺策此刻正在做些什麼,邊走邊思索午膳要不要讓禦廚加道湯,就這麼到了長樂宮門前,才發現那兒跪著個人。
藺策平日裡不喜被人打擾,朝臣沒有正事兒也極少會來長樂宮,像這種遊彥先前更是不曾見過。他邊想著邊走近,才發現跪著的那個人有點眼熟。
高庸正傾身勸慰藺秀,抬頭看遊彥走來仿佛得救了一般鬆了口氣,他快步走到遊彥麵前,輕聲道:“將軍,您快幫幫忙,勸公主回去吧?陛下方才說了,他不會見她的,但是公主說若是陛下不肯見她,她就一直跪在這裡。”
遊彥微微垂下眼:“她為何事而來?”
“還能什麼事,西南那位雖然犯了大錯,但總還是公主的心上人,她肯定是來為那位求情的。”
“那枉死的數千將士,誰來替他們求情?”遊彥沒有像高庸那般刻意壓低聲音,這句話清楚地傳到了藺秀的耳朵裡,她的脊背僵直,似乎想要回頭朝著遊彥看一眼,但卻還是沒有勇氣。
遊彥朝著高庸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幾步走到藺秀麵前:“公主今日是非要見到聖上不可?”
藺秀抬起頭來看他,澀聲道:“是,本宮有話要說,必須麵見皇兄。”
“公主想要說什麼,聖上怎麼可能不清楚?至於聖上的態度,”遊彥回過頭朝著緊閉的宮門看了一眼,“公主應該也明白。公主雖然是鄔晟一人的心上人,卻更是這南魏的公主,南魏的萬裡河山,南魏的黎民百姓,與你也息息相關。鄔晟在公主心中占據了極大的分量,可是其餘的這些,難道一點分量都沒有嗎?”
“本宮並無此意,隻是……”她舔了舔乾澀的唇,“隻是他此去西南本就是為了我,他太急於建功立業,想要早日大獲全勝,想要早點與我成親。所以他的罪責,我也該替他分擔一半。”
“公主替他分擔?”遊彥輕笑,“且不說公主本就無罪,就算真的有,你也篤定了聖上不舍得傷你害你,所以才會說出這種替他分擔一半的話,不過是為了讓他免於責罰而已。就像陛下明明表明了並不想見你,你卻執意跪在這裡,不過是吃定了他會於心不忍,不舍得你在此受苦。”
遊彥在她麵前蹲了下來:“你看似是在表明自己鄔晟的決心,實際上,不過是拿自己當籌碼,來要挾你皇兄罷了。你今日跪在這裡,難道不就是想要向他表明,如若鄔晟有何不測,他也有可能失去你這個妹妹嗎?”
“其實鄔晟的罪責,想要免去容易的很。因為行軍打仗,疆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即使是久戰之人,也難免會有所失誤。鄔晟不服將令是真,但大敗的緣由更是敵人狡猾。鄔晟雖有錯,但總不至死,公主根本不必如此。”遊彥淡淡地說道,“隻是,他若是連承擔自己過失的擔當都沒有,在這種時候還想讓你以公主身份,以你與聖上血脈親緣作為要挾來保命,這種人,微臣勸公主還是不要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