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遊將軍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平安。至於西南的事,奴婢並不懂,但想著,若是遊將軍的話,肯定沒什麼問題,這世上大概還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成的吧。”高庸上前替他掖好了薄毯,又蓋了一層被子,“既然陛下覺得身體乏累,就小憩一會,等醒了,我再讓他們送吃食進來。”
藺策點了點頭,慢慢地合上了眼睛,灰兔子在睡夢之中似乎也察覺到身邊多了個熱源,不自覺地朝著藺策懷裡蹭了蹭,一副格外安心的樣子。藺策掀開眼皮朝著它看了一眼,分了一點薄毯蓋在它身上,又盯著它看了一會,輕輕地搖了搖頭,低聲道:“說到底,朕終究還是太過軟弱無能,既不能把他護在身後,讓他不受這些俗事的紛擾,他不得不為了朕站出來,我卻又忍受不了這樣的分彆。”
正要退下的高庸聞言一怔,慌忙勸慰道:“陛下何出此言,奴婢雖然見識淺薄,在國事之上並不了解,但也是在這宮中長大,聽說了不知多少的宮廷傳聞,卻從未聽說還有幾個皇帝能像陛下您這般勤勉愛民,您登基這短短數年,為我南魏做了不知多少的事情,南魏子民才能安居。”
藺策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對朕來說,這些都隻是為君者最基礎的事情,朕想做的,遠要比這多。”他朝著高庸揮了揮手,“下去吧,半個時辰之後叫朕起來,還有許多的奏章沒看。”
“奴婢遵旨。”高庸施禮,緩緩地退了下去,輕手輕腳地將殿門關上。
藺策在榻上躺了一會,盯著空蕩蕩的大殿看了看,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讓自己進入了睡夢之中,隻盼望這樣能看看千裡之外的那個人。
西南腹地,距離都城有千裡之遠,遊彥率領十餘騎連夜出行,快馬加鞭的趕路,每日隻休息一兩個時辰,才在這幾日的時間,進到了西南境內。
因為西南的戰事主要還是發生在邊界的幾個城池和樊國國內,對西南其他地方影響並不算大,一路過來,百姓倒也算是安居,雖然隱隱地會擔憂戰事會不會波及到自己身上,擔心過後,卻還是照常生活。
百姓總是如此,他們想要的其實並不多,風調雨順,吃飽穿暖,平安順遂,至於其他的,隻要不波及到他們身上,其實他們並不在意。所以大概也沒有人知道,幾百裡之外的樊國內發生了什麼,有多少人為了守護他們的安寧浴血奮戰,又有多少人因此喪生,馬革裹屍,難歸故土。
遊彥勒住馬,望著不遠處的小村落,這裡距離樊國國界隻有幾十裡,按照他們的腳程,明日他們就能抵達西南軍暫時休整的交州城,也離陶薑不幸喪生的縈都城沒有多遠了。
暮色將至,夕陽西下,家家戶戶生火煮飯,嫋嫋炊煙在村落之中飄散,給這小小的村子增添了幾分的寧靜與溫馨。村口還有幾個正在玩耍的孩子,正湊在一起玩著遊彥未曾見過的遊戲。
遊彥一下一下地順著馬鬃,仰頭看了看天色,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暗衛:“連著趕了這麼多天的路,一直不曾好生休息,反正怎麼也得明日才能進交州城,今日就先歇下吧,去村裡問問,有沒有誰家能夠落腳。”說到這兒,他補充了一句,“這裡離邊境不遠,讓人去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麼傳聞,隻要是關於戰事的,不管是什麼。”
暗衛立刻會意:“屬下明白。”
遊彥偏過頭,朝著西南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那裡就是他們明日要去的地方:“派兩個兄弟,連夜趕去縈都城,打探一下那周邊的情況,不管任何可能與那一日發生的事情有關的蹤跡都不要放過。”
這些暗衛曾經都隸屬於陶薑,與他感情深厚,對他忠心耿耿,驀地聽說他戰死於疆場都難以置信,此行前來是保護遊彥的安全,更有意幫助遊彥一起,去查探陶薑真正的死因。這種事情上,他們最為擅長與可靠。
立刻有人領了命,掉轉馬頭繼續前行,其餘人翻身下馬,朝著村口走去。
遊彥牽著馬韁,看著村口玩耍嬉戲無憂無慮的孩童,垂下眼簾。如若陶薑泉下有知,知道他誓死征戰能讓這個距離邊界不過幾十裡的小小村落能過上如此安寧閒適的生活,他大概會覺得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
隻是越是如此,遊彥越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