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鄉音時陸澤的心情是激動的,旅程的疲憊都減輕了很多,他就是在趙家梆子上的初中、高中,那時候上學每天都要五點起來,李玉梅比他起的更早,給他熱口飯,吃完就得到村口的橋頭等一個老破麵包車,給一村的四個孩子送到學校。
他初中時就開業的小飯店現在也沒黃鋪子,陸澤肚子有點餓了,走了進去。
“呀!這不是大澤嘛,多前兒回來滴?大財快看誰來了。”
“剛到家啊,嬸兒你也沒變樣啊,財叔,給我炒個菜唄,再來杯白酒,我艸真是太特麼冷了。”
陸澤已經板嘴上的毛病很久了,基本沒有犯過,可是回到家鄉,總是板不住這張嘴,鄉下娃小時候就這樣,跟村裡老娘們學的罵人一套一套的,跟好朋友聊天上來就是一套素質三連。
“小國,還是認不認識我了?小時候老是拉著我去後屋乾小霸王忘了?”
說是老板娘沒變樣,其實她和她丈夫大財也都老了,剛開業時帶著的六歲娃娃現在都上了大學,見到陸澤後還是有些靦腆,沒說話,隻是笑了。
跟大財喝了頓酒,陸澤已經好幾年沒來過這家飯店了,一進屋話就攔不住了,說著各種各樣的變化。
直到四點,陸澤才放下筷子準備離開,結賬時兩口子說什麼都不要,陸澤還是堅決給了,在鎮子上能掙幾個錢?他現在也養家了,知道養家的不容易。
臨走的時候,他回頭望了一眼,一家三口都笑著跟陸澤說過兩天再來,隻是真的再見,就不一定是什麼時候了。
坐上紅色的三驢蹦子,呂華管這種車叫子彈頭,給上油跑的也嗖嗖的,一個勁的突突,在國道上跑還好,畢竟是泊油路,而且積雪已經清掃乾淨了,跑到後半段就完了,直接往摻雪,凍的梆硬的土路上飛奔。
“哎我......師傅你慢點......我不著急回去,你慢點。”
這子彈頭的車主都看樣子四十來歲的,叼著煙頭,踩油門的時候麵部表情都猙獰了,像是要把這趟土路給吃了似的。
“坐過卡塔爾拉力賽的車沒?”
“沒......沒坐過......”
“帶你感受一下!”
那破車哪裡有什麼減震,陸澤給完錢下車之後感覺腳掌都是麻的,而且腿都已經軟了,踉蹌著打開後車座把行李拿下來,目送卡塔爾拉力賽賽車手離開。
“他嗎的是不是虎逼!!!”
他站在橋頭上,這裡就是他曾經上學時等車的橋頭,下麵的河水已經結冰了,而且水流也比兒時小了很多,估計再有個十年八年的,就要乾了。
但深度......還是十分值得考量的,小時候這裡的水不深,隻到腳踝,還有野生的小龍蝦,基本翻開石頭裡麵就能抓到,而且魚苗也有很多,陸澤小時候經常抓小魚給家裡的雞、鴨、鵝吃。
直到後來這條小河被沙場拿來挖沙子,水就變的很深,很渾濁了,人蹦下去直接就沒影,陸澤少年時的玩伴,就有一個淹死在這條河裡。
一回到家,所有的記憶就全都冒出來了,讓他嘴角掛著笑,朝著村裡走去。
村裡的路荒的厲害,全都坑坑窪窪的,在夕陽下彆提有多衰敗了,畢竟村裡的年輕人都走了,老人們也沒那個能力修。
“大澤。”
陸澤突然聽見有人叫他,原本低著頭注意腳下的路,在這一瞬間頭猛的抬起來,眼前陸楠摟著一個男人的胳膊,陸楠笑的開心,對陸澤揮了揮手。
男人頭發已經白了,胡子也黑白摻了半,金黃的陽光讓白發也染上了金黃色的光澤。
陸澤笑了,比在外麵的每一個笑容都要笑的更真實,更開心,對著男人說道。
“爸,我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