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活著大章1(1 / 2)

全球影帝 黑心火柴 28950 字 11個月前

“林欽,明天早上有城市馬拉鬆,最近你臉色有點差啊,咱們一塊運動一下?”

周五晚七點,同事敲下最後一個文字,保存後,雙腿一蹬,工作椅向後滑行,到了林欽辦公桌旁邊,跟林欽商量一下明天一塊出去玩。

“他能去跑馬拉鬆?這花心大蘿卜不像你,你是單身狗,人家可是單身貴族~有的是小妹妹陪他奮戰到天亮呢,你也不想想,人家摟著白白淨淨,香噴噴的姑娘躺床上舒服?還是跟你在大太陽下麵跑馬拉鬆累的一身臭汗舒服?”

女同事小美插了句話,咧著嘴,語氣有些陰陽怪氣的,拔了U盤,拎著自己的包準備打卡下班。

“嘿!小美,人艱不拆懂嗎?我單身我驕傲啊!”

“小美這話說的沒錯,我確實去不了,周末不蹦迪,周一變垃圾,懂嗎?要不你跟我一塊嗨皮一下?再給你帶個美女回家暖被窩?”

林欽站起身,拎著公文包,笑的像個痞子,輕輕錘了一下同時的胸口,對他挑了挑眉毛。

“算了,我不喜歡那種地方,而且你也都二十七歲了,還是月光族,上個月開了三萬多,你還是一分錢不剩,這哪行啊。”

“是是是,您老說的是,但是不符合我的消費觀念,錢是王八蛋,沒了咱再賺嘛,再說我又不是沒攢錢。”

“你還攢錢?你攢了多少?”

一到周末林欽就變的精神奕奕的,蹦蹦跳跳走到辦公室門口,靠著門框,甩了一下車鑰匙,思考了一下。

“不算要花掉的.......一千五~”

.......

奔跑著進了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按下了車鑰匙,改裝過的科邁羅車燈閃爍了一下,隨後地下停車場中傳來發動機的轟鳴,黃色的閃電衝出地下停車場,朝著家中駛去。

到家立刻脫掉束縛身體的西裝,進了浴室衝了個涼,叼著牙刷唱著輕快的歌,換上米黃襯衫,裡麵套著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是一條黑色的工裝褲和一雙滑板鞋,弄了一下頭發的造型,看著鏡子中帥氣的麵孔,滿意的點點頭。

“啷~啪!”

彈了個舌,雙手鼓了下掌,鏡子上麵的感應燈自動關閉,拉開洗手台上麵的壁櫃,拿出一盒十隻裝的杜蕾斯,撕下來一個,想了想感覺不太夠,又撕下來兩個放進錢包裡,他拎著車鑰匙再次出門。

酒吧裡中氣氛已經開始活躍起來了,把車停好,跟相熟的訂台經理打了聲招呼,去了他每個周末的固定卡座,起開一瓶飲料,尋找今天的獵物。

在十一點的時候,DJ正式上場,酒吧裡充斥著震耳欲聾的鼓點,男女開始分泌荷爾蒙,林欽走進舞池,跟今晚落單的姑娘搭上了話,她似乎是跟著朋友一起的。

看了一下不遠處散台上坐著的三個女孩,林欽毫不猶豫的摟著她的肩膀帶她回了自己的卡座,隨後三個姑娘也被他勾搭過來,四個女孩嚷著要喝酒,林欽來者不拒,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揩了四個女孩不少油,也被輕易的放過。

後半夜一點多,他帶著姑娘離開了酒吧,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兩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對恩愛的小兩口,可實際上,兩人連互相的真名都不知道。

刷了房卡,屋子裡還沒有供電,林欽拉著她進了屋子,黑暗中把女孩抵在門上,房間中隻有兩人帶著酒氣的喘息聲。

“你先.......洗澡?”

“什麼誰先誰後的,就他媽一塊來吧!走咯!”

這家酒店他常來,把房卡插在卡槽裡,按下了燈,扛起姑娘就往浴室裡衝,女孩一聲尖叫,隨後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進入浴室不大一會,玻璃就蒸騰起了霧氣,伴隨著兩人粗重的喘息,隻能看到玻璃上俯著一個女人的身影......

.......

老話講一日之計在於晨,可當兩人睡醒之後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了,睡醒後對視了一眼,結果又是勾起一陣天雷地火。

事後,林欽喘息著靠在床頭,女孩貼心的幫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依偎在他懷裡,看他抽起了事後煙,也拿了一根叼在嘴裡,還沒等點上,就愣了一下,指了指林欽的鼻子。

“你流鼻血了。”

“啊?哦,是嘛,可能是看你太漂亮,受不了了,血壓有點高,沒事,我去趟衛生間,一會......再來一下?”

“討厭.......”

拽了幾張床頭的紙抽塞進鼻孔,穿上浴袍對女孩笑笑,悠哉的朝著衛生間走去,打開燈,浴室還是挺情趣的,透過玻璃跟女孩挑了挑眉毛,他彎腰擰開水龍頭,接了點涼水拍拍額頭,拽下紙抽的一瞬間,瞬間血液像是倒出來的一樣,濺的洗手台全是血點。

沒想到自己的出血量這麼大,林欽愣了一下,又接了一捧水擦了擦鼻子,可血液仍然沒有停止低落,像是沒關緊的水龍頭,滴答滴答掉的飛快。

他有點慌了,論誰在這種情況都會變的手忙腳亂,浴袍兜裡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昨天約他去跑馬拉鬆的同事,沒接,直接掛了扔在一邊。

再次彎腰的時候,一股眩暈感上來,不像是斷片的感覺,而是呼吸都變的困難,眼中的景色失去了色彩,再後來,視線開始縮小,小的跟針鼻兒似的,最後眼前徹底一片黑暗,他呼吸聲粗重且快速,然後......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女孩玩著手機,跟昨晚的小姐妹聊著林欽的功夫好不好,偶爾轉頭看向浴室,就看見他晃晃悠悠,摔在地上。

“啊!!!!”

.......

“嘀.......嘀.......嘀.......”

緩緩的睜開眼,天花板沒有吊頂,一片雪白,林欽側頭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瞬間他就明白了自己在哪,他在一間大病房裡,旁邊的床位都躺著人,身邊有家屬伺候。

床頭在這一個測量心跳和血壓的儀器,床邊的杆子上掛著輸液袋子,裡麵是什麼他不知道,隻是手被輸的冰涼酸疼,動一下整個血管都繃著疼。

更要命的是,他側身被固定在床上,後背脊椎這個部位疼的要命,隻要稍微一動,就像是骨節縫裡被針紮似的刺痛。

就剛清醒的一瞬間,林欽就疼的一腦袋的汗,見到護士正在給隔壁床的老太太紮屁針,他像是見了救命稻草一樣連忙開口詢問。

“護士,護士小姐!麻煩請問一下......我是什麼情況?”

“現在還不知道,需要等檢查結果出來,這幾天先留院觀察,兩天之後下病理,到時候在看。”

“這是哪家醫院?”

“陸軍總院。”

拔下針頭扔進藥物車的垃圾桶裡,看也沒看林欽,推著車轉身離開,隻留下林欽十分不安的躺在床上等待著。

他拜托了隔壁床的家屬幫忙把自己的衣服拿過來,手機錢包這些東西都沒丟,隻是錢少了一部分。

他沒有埋怨那個姑娘就這麼走了,畢竟兩人隻是萍水相逢,不過共度一夜春宵罷了,能給他送到醫院已經是仁至義儘了,而且錢包裡麵的錢,估計也是交了掛號費、住院費、救護車通勤費等費用,姑娘應該一分錢都沒拿走,對於一個隻不過是一夜情的女人,他能挑出什麼毛病來?

打了個電話給自己的領導請假,領導聽說他感冒了也爽快的批準了假期,畢竟林欽是他的得力助手,跟他的關係也是十分親近,他犯不著找林欽的麻煩。

這段時間注定是煎熬的,第二天林欽就能下地走路了,雖然背部還是劇烈的疼痛,但起碼能夠自己行動,穿著病號服在走廊裡來回的轉悠。

而第三天,檢查結果下來了,林欽忐忑的走到門診,敲了敲房門,聽到裡麵負責他的大夫允許他進來,他推門緩緩的走進去,對大夫客氣的點點頭。

醫生看起來有五十歲左右的年紀了,抬頭看了一眼林欽,讓他坐在凳子上,然後自己目光注意在了電腦顯示器上,應該是在看林欽的檢查結果。

“你的家屬呢?”

“我.......沒家屬。”

“那你入院那天,陪你過來的女孩是?”

林欽保持了沉默,醫生也見怪不怪了,沒有繼續往下詢問,從事某些職業的人一直經曆著各種毀三觀的事情,如果真跟彆人提起,他們知道的料簡直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而且樣樣勁爆。

一是娛樂場所的工作人員,二是酒店前台,第三就是醫生,所以話題到這裡就打住了,醫生從文件夾裡拿出一張病曆放在辦公桌上,沉默著喝了口茶水。

林欽拿起來一看,單拎出來文字和英文字母他都認識,但組合排列之後,實在是讓他眼前一抹黑,直到最末尾的病曆總結就像是一列火車在他腦海中呼嘯而過.......

“白血病?不是.......這怎麼可能呢?我從小到大連院都沒住過,除了感冒連水痘都沒起過,這......這不可能的!肯定是誤診了!”

似乎覺得林欽的年紀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小,而且大高個子,一表人才的,患上這個病確實可惜,所以對於林欽的質疑,醫生也沒有不悅,病人在得到這個消息時,一時間難以接受是很正常的事情,真是憤怒到打人的也不是沒有,林欽的質疑還算是理智的。

“理論上是存在誤診的可能,畢竟哪家醫院都不敢說診斷結果百分之百正確,但誤診的可能......確實不大,從骨髓穿刺的診斷結果,加上血常規的輔助印證,你的脾器官也確實增大了,基本可以確診為慢性粒細胞性白血病,而且已經患病了一段時間,即將進入加速期,你可以去其他醫院做二次檢查,但現在確實需要服用藥物控製病情了。”

“不可能!我現在就去做檢查,肯定是誤診,你等著我去告你們醫院!”

出了醫院,林欽隨手打了輛出租車前往癌症方麵卻出名的102醫院,在車上,不斷抖動的右腿就能看出他有多煎熬,但他或許已經相信了,因為......他拎著三盒甲磺酸伊馬替尼。

來到治療癌症疾病出名的102醫院做了全方位的檢查,已經掏空了他的全部現金,至於醫保,不也得等時間才能報麼。

帶著麻藥過勁後的疼痛,林欽拿著身上最後的幾十塊錢打車回到家裡,擰開房門,房間裡麵一片黑暗,隻有痛了才能讓人記住教訓,此刻的林欽也是如此,他在後悔為什麼沒有攢下點錢,以至於到現在隻能靠著信用卡來做體檢。

102醫院的檢查結果是七個工作日取,所以他還得照常來上班工作,隻是原本那股瀟灑不羈的精氣神被疾病的恐懼所代替,以至於工作的效率都明顯下降。

辦公室裡的人消息很靈通,加上林欽那個喜歡泡吧的性格,以至於小道消息傳出林欽得了艾滋或者梅毒之類的花柳病,雖然沒有在林欽麵前提起,但背地裡的眼神,和逐漸遠離的身影,讓一向好人緣的林欽十分難以接受。

服用伊馬替尼的副作用是食欲大減,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頓飯了,而且慢性粒白血病也會造成莫名的盜汗和消瘦,這更讓同事確定了,林欽得了那種病。

七個工作日之後,他再次請假去了醫院,原本下午兩點之後出結果,但他一大早就在醫院裡焦急的等待,然後......陸軍醫院給出的結果沒有錯誤。

“收拾收拾東西,明天住院吧。”

知名診室的醫生總是比冷門診室的醫生冷漠,麵對這個四十多歲的醫生,林欽完全傻了,張開嘴想說點什麼,無聲的張開又閉合,最終隻是把檢查結果捏緊,充滿了褶皺,慢慢的起身離開。

醫院裡總是有人在角落無聲的痛哭,也有人在手術室門口喜極而泣,這裡每天都在上映著一幕幕悲喜交加的情景劇,人們在這裡迎來第一聲啼哭,也在這裡呼吸最後一口氧氣,就像是一個輪回,白色......記錄了這裡的一切,最後雲淡風輕,無悲無喜。

“丫沒長眼睛啊?這他嗎都能踩到我?”

一個小年輕坐在走廊的地上吃著盒飯,似乎家裡也有人重病,心情很不好,林欽整個人是麻木的,踩到了年輕人貌似很貴的鞋子。

年輕人瞬間把盒飯扔在地上,起身拽住林欽的衣領,把他抵在牆上,目光凶狠的看著林欽沒有焦點的眼睛。

周圍的人紛紛過來勸阻,但也沒主動上手拉開,就是圍著兩人說著“算了吧”,“不至於”,“這是在醫院”種種的話,但沒有太大的效果。

“你他媽瞎嗎?我這麼大個人你看不見?信不信我抽你丫的?”

“對不起。”

“你大爺的,現在說對不起?早他媽乾什麼了?我現在心情不好你他嗎自己找上門來?”

“我要死了。”

“什麼.......?”

“我要死了。”

林欽盯著這個小夥子的眼睛,麻木的說道,小夥子也愣了一下,想想這是什麼地方,遇見個快死的人也算正常,原本的憤怒再林欽的絕望的言語中變的有些不知所措,舌頭在繞著牙膛舔了一圈,然後輕輕鬆開了抓著林欽衣領的手。

“下回走路看著點知道嗎?不是誰都像我這麼好脾氣,趕緊走!走走走!”

他推了林欽一把,林欽茫然的對他點點頭,轉身默默離開,周圍的人讓開空間,讓林欽往外走,眼神中有憐憫的,有冷漠的,但這一切都跟林欽沒有了關係。

小夥子雙手揣在兜裡,在原地轉了一圈,嘴角往左邊上挑,露出一個縫隙,用力吸了口氣,才猶豫的喊了一聲。

“喂!”

林欽回頭,看著他......

“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好好活著!一定!都他媽!好好活著!加油哥們!”

舔了一下嘴唇,林欽想說點什麼,卻堵在了嗓子眼裡,最後隻憋出了像蚊子大小的謝謝,對小夥子輕輕鞠躬,才轉身離開。

一路晃晃悠悠的走到停車場,中途還被綠化帶絆了一跤差點摔倒,他拉開車門,剛坐上去,一滴血液掉在了手背上,他一下就慌了,拉開抽屜把拿出手紙擦拭血液,可仍然也擦越多,滴在身上和車裡,看著不斷流失的血液,最終還是讓麻木的他驚醒,眼淚不斷的流淌,在倒車鏡中顯得格外驚悚。

最終紙抽用光了,手上已經沾滿了血液,他才意識到,手紙根本不能堵住血液,真正能救他的,隻有不遠處剛出來的醫院。

他下了車,手掌蓋住鼻子,仍有血液在縫隙中滴落,連車門都沒有關,朝著醫院狂奔,路過的行人驚恐的看著他,並不斷的往後退,最終他到了醫院門口,呼喊著聲嘶力竭,帶著深深絕望的兩個字。

“救我!!!”

.......

第二天,他收拾好了行李,來到公司,是來辭職的,並索要這個月還沒拿到手的工資,現在他知道珍惜錢了,因為這是救命的。

領導還沒來,他坐在電腦前發呆,但不久之後,領導就來到了辦公室,見到林欽望著電腦發呆,皺著眉頭走過去拍了一下林欽的肩膀。

“林欽,想什麼呢?昨晚沒睡好啊?”

“昨晚沒休息好,不好意思張哥。”

“趕緊打起精神來啊,一會把你手上那個張總的報表核對完給我,行啊你,又是一大單子,好好乾。”

領導走後,單身狗同事小陳挪動辦公椅坐到林欽身邊,要不怎麼說一長的不算醜的高薪人士找不到女朋友呢?關鍵因素就是在於情商低。

“昨天去醫院了?”

“嗯。”

“怎麼樣?身體沒事兒吧?”

“沒事。”

“那就行,早就跟你說了你臉色不好,往後沒事少約幾個姑娘,小心艾就一個滋啊。”

“你說他媽什麼呢?”

見到林欽發了彪,辦公室都禁了聲,隻是偶爾有同事對視,麵帶揶揄的撇兩眼林欽,然後跟其他同事偷笑。

表麵上林欽的人緣再好,他也是整個辦公室賺的最多的,換誰誰能不眼紅?隻是也對林欽產生了恐懼,生怕自己也被傳染。

所有的生物都會對威脅到自己的事物產生敵意和提防,人作為高等生命當然更加小心翼翼,而且人也知道,能威脅到自己的,可不光是刀槍,還有同為人的同伴。

林欽是過來辭職的,但領導畢竟待他不薄,就算辭職也不能直接撂挑子不乾,核對完了報表之後,才起身拿著文件朝著領導辦公室走去。

“進。”

“張哥,報表核對完了,給你放在這兒了。”

“林欽,剛才人多我沒問你,檢查結果怎麼樣了?是不是......”

一個艾滋病患者是能給所有人帶來恐慌的,他就算懂得拍林欽的肩膀並不會被傳染,可還是去了衛生間好好洗了手,現在林欽來了,他就得問一下了,如果是真的,那麼就算林欽跟他關係很好,也隻能說聲抱歉了。

“我來的目的,就是來辭職的,工作交接已經做好了,放在我桌上的U盤裡。”

“所以你真的......”

“不是,我是白血病。”

剛聽到否認,張哥還挺高興的,但林欽說出真正患的疾病,他的心又突然降到了穀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默著思考了一會,才點點頭。

“那好,不過也彆算辭職了,算是辭退,按照你的工齡給你補貼工資,哥隻能幫你到這兒了,畢竟我也隻是普通家庭,還有你嫂子和你侄子要養,彆怪哥,我待會聯係財務,催一催爭取三天內打在你工資卡裡,雖然這個病很嚴重.......但還是有治好的可能的,彆絕望,好好活下去。”

林欽突然想哭,情緒波動越來越大,兩天之內有兩個人鼓勵著他,讓他活下去,這對於心情極度壓抑的他來說,就像是一道溫暖的光,他不知道說什麼,隻是強忍著流淚的衝動,咬著嘴唇給這個很照顧他的領導鞠了一躬,然後離開領導辦公室,準備收拾自己的東西。

隻是一進到辦公室,他就聞到了巴氏消毒水的味道.......

“那個......最近不是流行性感冒嘛,咱們辦公室空氣又不流通,林欽你彆介意啊。”

一個已婚的女同事尷尬的笑笑,說著輕易就能拆穿的謊言,希望林欽不要記恨自己。

這幫人已經活的渾身全是油了,哪怕她覺得林欽活不久了,也不願意得罪人,起碼林欽現在還活著,真要是使用暴力報複,讓自己受傷了,多不值當啊。

冷漠的看了女同事一眼,他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因為工作環境不錯,他還真放了不少東西,一趟真的拿不走。

下了電梯再上來,結果卻看到那個女同事仍然往地上噴著消毒水,大家帶上了口罩,或者在走廊裡等待,他們這樣的姿態,換成誰能受得了?這種被當做異類,被鄙夷的目光真的能夠輕易紮穿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彆他嗎噴了!我不是艾滋病!我不是!我是白血病!不傳染!不會傳染給你們!彆噴了!我不是艾滋病!我是白血病!我真的是白血病!這是我的檢查結果!你們看看啊!真的是白血病!我是要死了!但傳染不了你們!我真的是白血病啊!你們看看啊!”

世界上還有什麼比讓一個得了絕症的人,還得聲嘶力竭的向其他人證明,自己真的得了絕症更加諷刺、惡心和操蛋事情嗎?起碼現在的林欽想不出來。

他隻能淚流滿麵,拿著檢查結果走到他們麵前,用破了音的呐喊著,把檢查結果給在場的所有人看,他真的是白血病,真的不傳染的!

可換來的是什麼呢.......隻是所有人驚慌的躲避,和已經躲開後的冷漠,甚至反感的眼神,除了這些,起不到任何效果。

不.......能起到一些作用,但這發生在熒幕之外。

陸澤望向身後,耳中可以聽到抽泣聲,眼中可以看到人們流淚也不算擦拭,始終注視著屏幕的那一雙雙紅腫的眼睛。

......

林欽住院了,但沒住幾天,因為高昂的住院費讓他承擔不起,一盒國產的伊馬替尼兩千三,報銷百分之七十五,床位費一天將近九十,補貼四十二,化療使用國產藥,一次八千多,預計化療八次,外加輸液等其他藥物,差不多在十萬左右,報銷百分之三十五。

隻能他把車賣給了一家二手車行,但科邁羅的名氣雖大,可並不會有多少人會買它,以至於就算他連買車帶改裝花了五十多萬,結果拿到的錢才三十多萬出頭,外加賣掉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他總共籌集了三十五萬的治病錢。

三十多萬對於這個病來說杯水車薪,現在他又沒有了工作,必須能省就省,他不是在希望自己可以活的時間長一點,而是希望把這個病治好。

但他詢問了骨髓移植和手術費用,醫生說出來的數額卻讓他絕望了,他隻工作了五年時間,能剩下三十多萬已經不少了,但這個大窟窿,他是真的填不上。

他也想過求助紅十字會,但白血病患者太多了,而且孩子還是白血病高發期,他的申請很快就被駁回了。

房子自然不可能續租了,一個月一萬多的房租他現在交不起,自己買的家具也隻能搬到二手市場甩賣,最後隻剩下了一個行李箱,裡麵有幾件衣服,一雙鞋,還有一個筆記本電腦。

.......

“哈......哈......哈......”

時間過去了一個多月,深秋到來,林欽拎著行李箱走進102醫院附近的胡同裡,他瘦了很多,帶著口罩,喘著粗氣站在一家位於胡同裡的小旅店,低頭看了一眼簡陋紙質的名片,拎著行李箱進了旅店裡。

這裡很破舊,破舊到原本的林欽根本不會來這裡,推開門,迎麵牆上就掛著傳染類疾病患者恕不接待的板子,一個老人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聽著小曲兒,聽到門上掛著的鈴鐺響了,扭頭看了一眼林欽。

“乾嘛的?”

“住店。”

“什麼病?”

“白血病。”

“病例給我看一眼,自己填身份登記,本子給你,住多久?按月交錢,一個月三百。”

“住一個月吧,填好了,病例給我吧。”

林欽把筆夾在本子裡,扔在接待室的書桌上,老頭摘下老花鏡把林欽的病曆還給他,接過三百塊錢,在太陽底下舉起來看了看,確認是真錢後扔給了林欽一串標著二一七的鑰匙。

比起樓下,樓上更是老舊的不像話,水泥地麵都已經坑坑窪窪,牆上刮的大白已經泛黃,距離地麵一米五左右的高度被刷上了青色的塗料,照明設施是一個二十瓦的燈泡,暗的像是一座鬼屋,並且帶著一股黴味。

打開房間,比想象中要好一些,窗戶是朝·陽的,照明是很好,房間裡也沒有走廊那麼大的黴味,但麵積不大,隻有三四平米的樣子,靠牆放著一張床,床頭有個櫃子,靠門那邊有個書桌,上麵放著一盞九幾年款式的台燈,牆上的時鐘已經不走字兒了,唯一的家電就是一台大概十八寸左右的大屁股電視。

行李箱塞進桌子底下,他從背包裡把藥和水拿出來,吃下去之後,把筆記本插上電源,開始做起了工作。

現在他在做線上英語翻譯的散單,但由於身體情況不允許他做高強度的工作,隻能挑一些時間不是那麼急的單子,收入在三四千塊錢左右,足夠一個月買藥的錢,攢幾個月的話,也夠一次身體檢查。

伊馬替尼的副作用上來了,一個小時後他開始眩暈,關閉了電腦,躺床休息,感覺到一陣的天旋地轉,最後陷入了睡眠。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林欽覺得房間裡有人,急忙坐起來睜開眼,拉開床邊的燈繩,昏暗的燈光下,林欽眼看著一個男人正悄悄的翻著他的包,從裡麵拿出了他的錢包。

“草你媽!你給我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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