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眨眨眼,怯生生地說:“是我自己打的。”
周措看著她:“爸爸不喜歡說謊的孩子。”
周琰磕磕巴巴起來:“不是的……阿琴阿姨說,如果爸爸問話,就說是自己打的……”
正好阿琴端著蘋果出來,見此情景愣了下,頓時臊得滿臉通紅:“周先生,我……”
周措眼皮子也沒抬,隻輕拍周琰的腦袋:“好孩子,很乖,但以後不能跟家裡人說謊,知道嗎?”
“知道了。”
“去吧,拿回房間裡畫。”
周琰抓起紙筆忙不迭跑了。
眼看女兒回房,周措點了根煙,慢慢抽了兩口才道:“小孩子的天真很有趣,但如果是大人一字一句教出來的,那就沒意思了。”
“我不敢亂教什麼的,周先生,我真的……”阿琴張口結舌,端著果盤的手下意識往臥室方向指了指,周措麵無表情,沉默片刻:“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誒。”阿琴放下蘋果,趕緊躲進了廚房。
周措感覺這屋裡有點悶,悶得心緒煩躁,透不過氣。他掐掉香煙,起身走進主臥,裴若正靠在床前翻看雜誌,見他進來也無動於衷,不想搭理。
他徑直走入衣帽間,換了身衣服,拿上外套,一句話也沒說,又走了出去。
裴若翻書的手頓住,片刻之後,外麵傳來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她深吸一口氣,胸口起起伏伏,一股怒火直衝腦海,氣得她眼眶通紅,揚手將雜誌狠狠摔到了地上。
開著車,兜兜轉轉,竟有些漫無目的。
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有點累,但不願多想,他覺得自己仿佛走進了圍城迷宮,滯留時間太久,讓人懶惰麻痹,即便周遭風景不對了,也寧可留在原地,懶得再去尋找出口。
想想是挺久的,十幾年,久到讓他快要忘記自己是從外麵走進這迷宮裡,也忘了還有出口這回事。
周措暗自發笑,似乎有點參悟的意思,算了,還是打住吧。
他摸索手機,準備約朋友打球,口袋裡找了找,發現常用的那部落在了陽台小桌上,不過置物盒裡還有一部,他拿出來,給好友安華撥了過去。
這樣燦爛的陽光和天氣,心情卻一直有些陰。
安華與他交好十數載,平日常在一處消遣,對他的事情不說了如指掌,但也知道個六七分,見他興致不高,當下笑問:“誰惹你了?怎麼不見你家那位學俄語的高材生?”
周措揮了一杆子,隨口道:“露水之緣而已,怎麼就成我家的了?”
安華笑:“喲,聽這口氣好像已經斷了?我記得那小姑娘挺傲的啊,有點出淤泥不染的味道,人家不是家境不好才去坐台麼,可憐兮兮的,你不是心血來潮準備‘救風塵’嗎?”
周措好笑地撇他一眼,想了想,漫不經心道:“怎麼說呢,歡場女郎,賣笑陪酒,說到底,圖的就是來錢快而已,有的人自稱家境不好,其實再怎麼不好也可以做彆的選擇,比如ailsa,坦白點兒,隻是受不住誘惑,眼看比自己條件差的同學過得風生水起,心態就失衡了,再受兩句蠱惑,覺得自己蹉跎了青春,可惜了那張臉皮,於是咬牙一閉眼,也就跳下水了。”
安華道:“現在的小姑娘沒什麼定力,很容易在物質麵前妥協。”
周措說:“物質是好東西,誰都喜歡,但不能要了物質還想要彆的東西,那就有點不懂事了。”
安華笑起來:“誰讓你招惹人家的?你這人有時候就是太假,解決生理問題付錢就行,你還偏要維持風度,不點破,不拒絕,等小丫頭當真了,你又覺得被冒犯,你讓她怎麼辦?”
周措不以為意:“天知道吧,我從來隻是講禮貌,沒想故意吊著誰。”
正說著,手機震動,他把球杆遞給球童,接起電話,是阿琴打來,詢問他晚上是否回家吃飯。
他心裡還有些不自在,推說有事,讓她們不必等他了。
結束通話,隨手翻了翻,好像記得有什麼事情還沒處理,但當下想不起來,大約也不重要,他關掉手機,放回了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