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隻狸花貓蹲在他的衣櫃頂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梅逐雨動作頓住,他覺得這隻狸花貓有些眼熟,似乎就是他之前在官署裡看到的那隻貓。他猜想這貓應當是人家養的,若是野貓,不會有這麼鮮亮乾淨的皮毛。
但,這貓是如何跑到他屋內來的?梅逐雨仰頭與衣櫃頂上的狸花貓對視了一會兒,在她的注視下換好了衣服。隨即他走到窗邊打開窗戶。
後麵院子裡掃落葉的老奴見到他,忙放下笤帚道:“阿郎回來了?”見他披著件乾淨衣服,猜想他可能是弄臟了衣服,便又問:“可要打些熱水沐浴?”
梅逐雨搖了搖頭,沒說話,那老奴知道他性子,也就不多說,繼續低頭掃地。
梅逐雨開了窗沒有再關上,自己拉了拉披著的外袍,走到書房那邊去了。
武禎看看那窗戶,猜到梅逐雨是讓她自己從窗戶那邊跳出去離開。這人倒是不錯,一般人突然發現自己房中來了隻野貓,多半是要嫌臟大吼大叫趕走的,他倒是平靜寬容的很,上回還給她洗爪子。
武禎東西沒拿到手,當然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走,而且她衣服還塞在小郎君床底下呢,總得拿出來,可現在外頭掃院子的奴仆還在。變成貓就是這點不方便,為什麼身上的隨身衣飾就不能變成貓毛呢?每回還得脫下穿上。
跳下衣櫃,武禎也走到了書房那邊。書房一側的大窗戶被梅逐雨推開了,竹簾子也被他掛上,外頭陽光明媚,窗戶大開,屋內也顯得明亮極了,而且外麵水池的波光映照在屋內的牆壁上,搖搖晃晃的光團蕩漾。
梅逐雨就坐在落地窗邊的一個軟墊上,靠著一個半月形憑幾,一手輕輕按著額頭,目光輕飄飄落在窗外碧綠水池上,不知在想些什麼。他把頭上襆頭褪下了,烏黑的發絲綰成髻,散落下來一縷在耳邊。
武禎莫名覺得,小郎君這股淡淡的勁兒瞧上去有點招人。她嘴邊幾根白胡須動了動,走到梅逐雨身後。靠的近了,她終於感覺到了那股屬於不化骨的不詳氣息,看來那東西還真叫小郎君隨身帶著呢。
這下子她該怎麼把不化骨拿到手?武禎走到梅逐雨身前,蹲坐下,打量著他,一邊思考該怎麼辦。
梅逐雨的眼神又落到她身上,這回他有些詫異了,他以為這貓會自己離開,誰知它還跟過來了。這貓似乎非常通人性?梅逐雨心中生出些懷疑,不由得細細將麵前的狸花貓觀察了一陣,但他並沒有感覺到異常的妖物氣息,麵前這應該是隻普通的貓沒錯。
世間確實有些生靈,天生聰慧。想到這裡,梅逐雨還是放下了心頭那點疑惑。
武禎則在對著小郎君想了一會兒後,試探著上前,伸出爪子碰了碰人家的衣襟。
確定麵前狸花是隻普通貓的梅逐雨,不知道它想做什麼,隻靜靜看著它。武禎試探了一陣,見小郎君沒反應,便大大方方的跳進了他懷裡。
梅逐雨本是盤腿坐著,這下子讓狸花貓團了個滿懷。武禎跳到人家小郎君懷裡,用鼻子嗅了嗅他身上氣味,她是想找找那不化骨究竟放在哪了,但鼻端聞到的是一股清新草香,於是她一邊腦子裡就漫不經心的想,哦,小郎君剛才肯定是在野地裡晃悠了一圈回來。
他今日不是該上值,這會兒怎麼沒事似得待在家裡?
梅逐雨真切的愣住了,他還從未遇見過這麼主動親近自己的小動物,懷裡被個毛茸茸的貓兒蹭著,他有些不自在,但瞧著那柔軟蓬鬆的毛毛在陽光底下顯得絨絨的,有些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一把。
貓任他摸也不掙紮,隻是專注的在他身上嗅嗅。於是梅逐雨又摸了摸貓兒的耳朵,軟乎乎的暖和觸感,讓他不由得表情緩和。他其實對貓狗之類並沒有太多喜愛之情,但不知為何,這會兒突然覺得懷裡這隻狸花甚是可愛。
武禎終於找著了那不化骨,這塊不化骨就放在小郎君腰側的內袋裡。她心道,好家夥,厲害了,小郎君竟還把這東西貼身放著。
她裝作不經意,爪子一勾,將那個小口袋勾了出來,啪嗒一聲落在了旁邊的地板上。就在她一爪子踩上去的時候,梅逐雨突然一把將她抱起來放到一邊,撿起那小袋子掛回了自己腰間。
武禎:……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