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禎:“裴表兄也沒特意隱藏,我自然感覺得到。”
裴季雅靜靜望了她一會兒,歎了口氣,“其實我早就對你有意,想娶你為妻,幾年前還曾送信與姑父,想讓他成全此事,然姑父婉拒了我,隻說你對嫁人一事無意,我本以為禎今生都要過那種無牽無掛的瀟灑日子,誰知突然傳來婚訊,因而我心中實在不甘……”
武禎聽著,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縱使裴季雅說的深情,仿佛已經戀慕她許久,武禎也沒有絲毫觸動。
“裴表兄,既然你我乃是兄妹親人,我便直言了,其實,你並不如你說的那麼喜愛我,或者說,你對我並非男女之情。”武禎說的篤定。
裴季雅詫異,“禎怎麼會這麼想,我對禎確實是真心實意的,隻要想到禎日後會屬於另一個人,我心中就如火燒灼。”
武禎敲敲桌子,忽然笑起來道:“哎,表兄上次見到我與梅家大郎,可曾注意他的眼神?”
裴季雅不明所以,武禎就道:“下次表兄注意看看,看我那未來郎君望著我的時候,是什麼樣的眼神與表情,你自然就會明白了。表兄看我,從未有那種發自內心無法掩飾的心意。”
裴季雅不以為然,還有兩分委屈:“禎是否太過武斷了,你非我,如何知道我對你就不比梅家大郎?”
裴季雅是端正的坐姿,姿容風韻都說不出的優雅,武禎則隨意的多,人靠在憑幾上,一條腿架著一條腿垂著。她打量自己這位從容微笑的裴表兄,想起一件往事,“當年表兄住在我家中那段時間,我就知道,表兄性子與一般人不同,表兄對所謂喜愛之物,也與旁人不一樣。”
“表兄可記得,當年表兄得了一隻良種小馬駒,十分喜愛,每日親自喂它草料?那馬駒性格孤傲,除了裴表兄,從不理會其他人。後來有一次,裴表兄病了幾日,無法親自去喂食,我便替表兄喂了幾日,那馬駒對我也親近起來。可是表兄病好之後,卻令人殺了那馬駒,隻因為它接受了我的喂食。”
“我知表兄一直以來就喜歡獨一無二的東西,也知曉表兄收藏了些奇特寶物,”武禎敲著憑幾扶手,發出篤篤輕響,“表兄心中,對馬駒的喜愛,與對一卷書一件古物的喜愛,都是一樣的,便是此刻說對我,也無不同,如此偏執獨特的‘喜愛’,表妹我消受不起。”
她聲音帶笑,眼神卻很冷,攜著芒刺般的銳利,還有幾分懷疑探究。哪怕是裴季雅,此刻坐在她的麵前,也不由覺得窒息,隻因武禎身上的壓迫感實在太重,任何人在她眼前,好像都平白矮了一寸。
裴季雅靜了一會兒,笑了:“禎如此說表兄,真教表兄傷心。”
武禎毫不客氣的說破:“裴表兄口中說著傷心,眼裡卻一絲傷心意味都沒有,仔細看去隻見盤算琢磨。”若是換了小郎君,被她當麵說了之前那麼一番話,他恐怕要傷心至極,哪裡還能如裴表兄這樣不起波瀾的思考事情。
“我今日話說的清楚,裴表兄不如好好想想,我就先走了。”
武禎走後,裴季雅又給自己煮了茶,他對武禎先前那番話不以為意,年幼時那匹馬駒雖然是死於他手,但他也清楚記得,武禎那時明明也喜歡那馬駒,可他要殺馬駒的時候,武禎完全沒有阻攔,她甚至就在一旁笑盈盈看著,隻說了句可惜,然後便又去選了匹新的馬駒。
真說起來,武禎又比他好到哪裡,說他的喜愛並不真實可期,武禎自己的喜愛難道就不假麼?他們本就是很像的,所以裴季雅不信武禎真會喜歡那梅家大郎。
“真是麻煩,不如乾脆直接將她帶回去算了。”可惜打不過她。裴季雅頗有幾分苦惱的思索著,伸手在麵前的空氣中劃動幾下,仿佛翻找著什麼東西似得。
武禎不知道她那個病怏怏的裴表兄也非常人,還又準備搞事情,她好幾日沒見小郎君,剛才與裴季雅說起,就忽然興起想去看看小郎君。
今日他應當是在刑部官署上值的,但武禎這回變作狸花貓來到桐樹枝頭,卻見那窗戶緊閉,小郎君不在裡麵工作。
莫非是有事出去了?他偶爾遇上案子,確實也是要出門的。武禎特地來一趟沒見到人,心裡有些不爽快,原本準備晃一圈回去了,誰知卻意外看見自家姐姐。
見到武皇後也不奇怪,她偶爾會跟著皇帝在前朝上朝,幫助處理一些事,外廷也是常走動的。不過,若她懷中抱著一隻貓,這就稀奇了。
武禎其實知曉姐姐的心病,她對貓的排斥這些年一點都沒減輕,可現在,她竟然看到那個一向討厭貓的姐姐抱著一隻白貓?這絕不尋常,武禎心中好奇,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