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傷還未完全好, 比起人形, 武禎每日保持著貓樣的時間比較多, 這個模樣可以令她恢複更快。說來也奇怪,武禎原來是個閒不住的,每日非得找點有趣的樂子, 不然就會覺得無聊, 但自從與梅逐雨越走越近, 她就好似被郎君感染了, 也頗能忍受得住那種清靜。
沒了郊外跑馬,沒了校場比試, 沒了蹴鞠馬球, 連樂館妓館都去得少了。這段養傷的日子, 武禎最多的就是白日裡變成貓陪著郎君在刑部工作,窩在他懷裡睡午覺, 晚上則是人形,枕著郎君的膝納涼睡覺, 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不過白日裡, 她也不是總待在梅逐雨那裡, 偶爾睡夠了, 她也會跑出去在各個官署轉一圈。
自從擼貓成為風氣, 這青瓦紅牆內,貓一下子就多了不少。與那些流浪的野貓不同, 皮毛油亮身形壯碩的貓, 一般都是官吏帶來的, 不少官吏最近都在暗地裡比拚自己的貓。
武禎還跑到一夥閒得無聊的官吏那裡,圍觀了一番他們的貓比美,那場麵真是糟糕極了,一群貓差點打起來,惹得那些養貓的官吏們也差點為此打起來。
另外武禎去得最多的是禦史台。因為禦史台的柳禦史那兩隻貓,是他女兒柳太真所養,外貌與武禎的貓形一般無二,柳禦史也認不出來武禎的貓樣與那兩隻貓的區彆,所以武禎經常跑過去假冒其中一隻貓。
柳禦史看到她就橫眉豎目,但她變成貓,卻能跳到柳禦史腦袋上耀武揚威,武禎心裡暗爽,有事沒事就來玩,經常借機報私仇——譬如忽然跳上去給他一腳,柳禦史也隻會一臉慈愛的嗬嗬一笑,簡直和藹的像個假的柳禦史。
每到這時,武禎就覺得自己幾年前給小蛇選的兩隻貓選得好,不然今日她就不能借著外貌相同之便來占便宜了。
不過考慮到畢竟是好友的親爹,武禎到底也沒敢過分,怕萬一被柳太真知道了,會被打成一條死貓,於是她隻是偶爾過來晃悠幾圈,蹲在人家肩上頭上,突然來個不輕不重的飛貓踹。對此不痛不癢的貓貓拳,柳禦史不但不惱,還每次都要對人炫耀自家的貓親近人。
武禎往禦史台的次數多了,梅逐雨下值前還沒見到她回來,就會等在禦史台門口。第一次發現不對的柳禦史看見三隻一模一樣的貓同時出現之後呆了,而見到梅逐雨對著三隻貓審視良久,最後慎重的抱起其中一隻時,柳禦史整個人都不太好。
柳禦史:“這是你養的貓?”
梅逐雨還在細細打量著自己抱著的貓,心裡覺得應該沒錯,於是點頭說:“是。”
柳禦史懷疑的望了一眼梅逐雨懷裡無辜的乖巧狸花貓,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懷疑,覺得自己這段時間被占便宜了,但這懷疑又來的莫名其妙。
梅逐雨抱著貓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說話,然而懷裡的貓沒吱聲,就好像聽不懂他說話似得。梅逐雨這些時日眼力大漲,比之前好了太多,十次裡能準確選中夫人九次,但每次就算他選對了,武禎也會故意逗他,裝的像隻真貓似得,有一次梅逐雨把她帶回去,到半夜都沒見她變回來,以為自己確實弄錯了,差點抱著她半夜去翻柳家的宅子,逗得武禎笑了大半夜。
被自己夫人騙了好幾次,這會兒梅逐雨也不敢輕下定論,托起貓與她一雙圓眼睛對視了許久許久,終於武禎忍不住了,一爪子按在他額頭,笑嘻嘻道:“今天也選對了!”
梅逐雨這才鬆了一口氣。
霜降道長前幾日已經離開了長安,有武禎在,霜降小道長總算沒有被寶刀未老的小師叔折騰掉一層皮。他離開前,武禎還聽到他自言自語說要告訴師兄師弟師父師伯們小師叔娶妻這件事,語氣有些‘道友與我一起死方不負這大好情誼’的期待。
武禎心道,該不會過段時間,常羲觀的道長們要齊聚長安城?
時至盛夏,往年武禎都要到處找寶地避暑,今年倒是忍得住,還在梅逐雨的宅子裡安安穩穩的住著。不知不覺間,她幾乎每日都在這邊待著,豫國公府都很少回去了。
梅四崔九等人要找她出去玩,幾次沒能在豫國公府那邊找到人,漸漸也習慣了到這邊來尋她。奈何武禎養著傷,又幾乎每日與梅逐雨一同上值,崔九等人也很少能撞見她,如此一來,好不容易遇到她一次,幾個少年少女們都是幽怨至極,那語氣惹得武禎覺得自己像個負心漢。
這一日,武禎終於與崔九他們出去玩了,沒有和梅逐雨一道上值。梅逐雨隻覺得懷裡空蕩蕩,很是不習慣,一上午停筆了數十次,往窗外的桐樹上也看了好幾次,但一直沒見到武禎的貓影。等到了中午,有兩隻抬著食盒的妖怪來給他送飯,是兩隻鼠妖,嗅著這裡殘留的武禎氣息,兩隻小妖哆哆嗦嗦的送完飯就趕緊跑了。
雖然飯菜依然豐盛,但梅逐雨覺得沒什麼滋味,端著碗頓了片刻後輕歎一聲,放下了碗。
這一日,武禎都沒出現,晚上也沒有回來。梅逐雨等她吃飯,一直等到閉門鼓響,天色徹底昏暗也沒等到人,隻好自己簡單吃了些。其實之前武禎就說今日不回來了,但他還是等到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