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天空上忽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鳥鳴。
梅逐雨抬頭望去,見天際雲層間,落下無數白色的飛鳥。這些鳥羽翼舒展,輕盈如雲,白色羽毛優雅而美麗,即使在黑夜中也格外醒目。
這樣多的白鳥忽然從雲層中落下,但還在河邊的人群渾然不覺,依舊熱鬨。
梅逐雨隻感覺身邊風聲忽起,再轉眼看去,隻見武禎已經消失在原地。
天空中出現了一隻巨貓的影子,這貓影纖長,甚至有些不太像貓,而是什麼彆的更恐怖些的怪物。她站在河渠上方,一張嘴咬住了幾隻想要飛到河中抓魚影的白鳥,直接吞吃了,那飛落的白色羽毛在半空中變成煙霧消散。
梅逐雨本是打定主意來幫忙的,然而從頭至尾,他都沒能出手,武禎一人就牢牢的把持住了河渠,沒讓一隻白鳥接近水麵。
那些魚影一群群下沉,又一波波出現,河麵上熄滅的燈越來越多。
抓不到魚影的白鳥看上去有些急了,更加凶猛的發起攻擊,大貓抬爪不客氣的將白鳥拍飛,有一隻落在梅逐雨腳下,他見這鳥還在掙紮,便想解決了它,誰知符咒術法皆對它無用,甚至他都無法觸碰到這隻白鳥。
大大的貓影還在大發神威,張開大口,像是巨網似得將白鳥全部吞了下去。
看她如此做法,梅逐雨突然擔憂起待會兒武禎是不是會肚子疼,她好像總是喜歡亂吞東西。
在他思考擔憂的間隙,他腳下那隻白鳥掙紮著消散了,隻剩下一片白煙。梅逐雨伸手探過白煙,忽然有了一個猜測,這鳥,似乎是生氣彙聚。
生氣不比邪祟之氣,對人類無害,但對於死去的遊魂來說,則是危害,而它們之所以想要捕食河中魚影,大約是因為冥河水所化魚影帶著死氣,兩氣本就相衝,所以才會變成魚鳥相爭。
發覺自己幫不上忙,梅逐雨也不徒勞了,便站在原地看著。武禎也不需要他幫忙,她遊刃有餘的對付完了所有的白鳥。子時一過,雲層裡再沒有白鳥出現,水中的魚影也全部下沉。
鬼門已關,中元節之夜過去了。
梅逐雨沒等來夫人,等來了一隻好像吃撐了,肚子滾圓的狸花貓。
貓落在他手中,自覺地踩著他手臂窩下了,不受控製的打了個嗝。用毛爪子掩著嘴,狸花貓說:“吞了太多生氣,肚子漲得慌,你抱我回去吧。”
梅逐雨摸了摸毛肚子,果然肚皮滾圓的,稍按了按,狸花貓又打了個嗝,吐出一片白霧。
“彆亂按。”拍開他的手,武禎腹誹道,再用點力氣,肚子都給他捏破了。
梅逐雨看了一眼身後河道,果然抱著貓回家,他猶豫問道:“若真難受,或許我可以給你燃一碗符水。”
武禎一聽,果斷拒絕,“不,不需要,你再弄那玩意兒,我就不回去了。”
梅逐雨就不吭聲了。其實他覺得符水挺好的,把肚子裡這些東西吐出來就輕鬆多了,但武禎顯然不這麼想,她隻要想起那個惡心的味道就想炸毛。
沒辦法,回去之後,梅逐雨不得不給狸花貓揉了一晚上的肚子,力道控製不得當,時不時狸花貓就要吞雲吐霧一番。力道一大,狸花貓就要給郎君一爪子,梅逐雨不知挨了多少下。
這夫妻兩個中元節這一日過得倒好,卻不知有個人,在這一夜經曆了一番難以言說的遭遇。
中元節剛入夜不久,梅四路過東市,他和趙郎君幾個剛吃完酒,正準備回去,想起中元節東市這邊有一家店賣楊梅糕格外好吃,家中爹娘都很喜歡,於是腳步一轉走進東市。
今夜的東市比他記憶中往年的東市更加繁華熱鬨,就好像白日一樣,梅四醉的暈陶陶的想,今年中元節夜市,都快比得上正月裡的上元節燈市了。
梅四往前走著,忽然,他發覺了不對勁,因為他找不到那家賣楊梅糕的店了,本來就在這條街儘頭的,但那裡現在被一家藥店給取代了。
我是迷路了嗎?梅四被酒熏得迷迷糊糊的腦子裡好久才冒出這麼一句話。他慢半拍的發現,自己現在好像不是在熟悉的東市,可明明他是往東市的位置走的。
茫然的扭頭四顧,梅四又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雖說今夜大家都要戴惡鬼麵具,但周圍走過去的幾個人,似乎不隻是戴上了麵具,還有人做了假尾巴戴上了?
為什麼還要弄出這種尾巴,難道又是什麼新奇的雜戲表演嗎?梅四呆唧唧的瞪著路過妖怪的尾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