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逐雨一夜未睡, 背著那木盒,來到了一處山間的荒宅外。這座宅子荒敗已久, 牆頭倒塌,幾乎被野草覆蓋——比之幾年前, 看上去更加的殘破了。
幾年前, 他就是在這裡重傷了那怪物。他知道,那怪物等著的地方一定就是這裡。
沒有多看, 梅逐雨抬腳踏進了宅子裡。他一步步緩緩前行,神色冷峻,路過中庭一塊斑駁青石時,他的腳步頓了頓。
那個雨夜裡,流了滿地的鮮血已經不複存在, 隻有這塊曾躺過兩具屍體的石頭還在原地。
站在青石上, 梅逐雨抬頭四顧, 突然間,他的表情凝住了,定定看著右前方一棵枯樹。枯樹光禿禿的枝椏上掛著一個東西, 正在不斷的往下滴血。
那是一具貓的屍體,讓他異常眼熟的狸花貓。梅逐雨一瞬間臉色鐵青,額上青筋暴突,原本平靜的臉看上去竟有些驚心動魄的猙獰。他忽然快步走過去, 伸手抓向那貓的屍體。狸花貓被開膛破肚, 早已經沒了聲息, 樹底下一灘血跡粘稠, 紅的驚人。
是她嗎?是武禎嗎?梅逐雨不錯眼的盯著手裡的貓屍,心中大慟,幾乎不能呼吸。他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這是他來路上心中所設想過最可怕的結果,沒想到會這樣突然的出現在眼前。
不、不對。梅逐雨深吸一口氣,在紛亂如麻的心緒裡勉強找出了一點冷靜。用力閉了閉眼,又猛地睜開,口中念了兩句,左手雙指並攏飛快畫了個符用力在自己額心一點,那一瞬間,伴隨著額心輕微的痛感,梅逐雨發現自己手裡拿著的貓屍變成了一條吐著蛇信的冰冷黑蛇。
幾乎就在梅逐雨睜開眼看清手裡那東西真麵目的那一刻,黑蛇張口咬向梅逐雨,迅速的像是一道閃電。
噗的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炸開的聲音,那條幾乎觸到梅逐雨麵龐的黑蛇炸成了一蓬黑霧。
梅逐雨的左手上還帶著一點藍色的雷光,他一揮手將手收進袖中,吐出一口氣,看向周圍的時候,神情變得更加凝重而警惕。
這黑蛇給了他一個警告,大約從他走進這個地方開始,這裡的主人就已經準備著殺死他了,這裡不知道還有多少類似那黑蛇的東西。
正在想著,梅逐雨聽到了一個踉蹌的腳步聲。
他手一動握住了一把烏沉沉的桃木劍,擰眉扭頭看去,那滿麵的警惕在看到出現的人後變成了驚訝。那個腳步淩亂的人從一道門後出現,原本帶著煞氣的臉在看到梅逐雨後一怔,隨即也變成了喜悅,她喊道:“郎君!”
這個忽然出現的人是武禎。她看上去情況不太好,臉色蒼白,衣衫帶血,難得的狼狽,而且她還用一隻手捂著肚子,緊鎖的眉頭表明她正在忍受著某種痛苦。
梅逐雨看到她衣裙下擺不斷有鮮血暈染,她在流血不止,空氣裡都開始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鐵鏽味。臉色變了變,梅逐雨終於快步朝她走去,武禎看著他朝自己走過來,身體一歪,忽然放鬆的滑坐在地,“你終於來了。”她有氣無力的哼著,臉上有幾分憂色:“我們的孩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麼事。”
“好痛……”
梅逐雨眼中有擔憂心疼,腳步加快來到武禎身邊,伸手就要去探她的脈。就在這時,奄奄一息的武禎忽然整個腦袋變成了一張大嘴朝他咬下來。隻是那張嘴還未碰到梅逐雨的腦袋就僵在了半空。
梅逐雨輕輕歎息了一聲,反手抽出了自己的桃木劍。就在剛才這東西張嘴的那一刻,梅逐雨察覺到不對,手中的劍比腦子反應更快的插進了這東西的心口。
隨著桃木劍被抽出,這個‘武禎’尖叫著變成一團黑影消散了。
這裡果然有很多的‘乾擾物’,恐怕之後他還會遇見其他的‘武禎’。梅逐雨想的不錯,隨著他往宅子裡走,果然又陸續看到了三個‘武禎’。其中一個是屍體,死狀異常淒慘,頭身分離,四肢俱斷,被用尖銳的石頭固定在地上。
哪怕心裡猜測這些都是假的,可看著那與武禎一模一樣麵容的屍體,梅逐雨還是上前了。直到那些屍塊變成同樣的東西朝他攻擊,又被他打散,梅逐雨這才徹底放下心,確定那不是真的武禎。
還有一個被掛在樹上不知生死,梅逐雨上前將她放下,這一回那東西卻是個比之前厲害的,露出真麵目被梅逐雨一劍斬成兩段後,竟然變成兩個朝他攻去,雖然最後依舊是被他打散,不過梅逐雨的手臂上還是留下了一道小傷口。
剩下那個倒是直接,見到他便攻了過來,最後也被梅逐雨打散了。一路走下去,梅逐雨始終沒有看到那個怪物的蹤影,隻有不斷出現的,與武禎容貌相同的東西來乾擾他的心緒。
梅逐雨幾乎要麻木了,哪怕都是假的,可是不斷殺死這些和心愛之人相貌一樣的東西,並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梅逐雨神情越來越冷,他停下腳步,若有所思的按了按背後的木盒,考慮著接下來該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