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已暗了下來, 被樹木籠罩的林中更是不見一絲光亮, 唯獨健仆手舉的兩根火把,照亮周圍狹窄方寸。
“見鬼了, 這地方我們以前也不是沒來過, 怎麼這回走不出去了!”一個錦衣少年忍不住開口低罵。
另一個與他麵容有幾分相像的少年也點頭道:“我也覺得不對,我們雖然走的遠了點, 但也沒有出了以往秋獵的範圍, 不可能這麼久都走不出去的, 一定是撞鬼了。”
牽著馬走在前麵尋路, 年長兩歲的少年黑著臉扭過頭來罵道:“什麼見鬼見鬼的,王顯王堅你們兩個給我閉嘴!”
被他這麼火氣衝天的罵了一句, 兩個少年也不乾了,本來在這林中困了這麼久走不出去,他們就夠煩躁了,現在有人要吵架, 他們的火氣一下子也上來了,當下叉著腰怒瞪年長的少年, “謝道蒲,你朝我們撒什麼氣, 不是你一直在帶路嗎, 我看就是你找不到路!你還好意思發火!”
謝道蒲把手中馬繩一摔, 就要往兩個少年那邊走, 口中罵道:“是哪個兔崽子非要追一隻狐狸, 追到這麼遠, 怎麼喊都不肯停的?我又不是沒說過要早點回去,現在好了,陷在這裡,你們兄弟兩反倒怪起我來了。”
非要追一隻狐狸不肯停的兩兄弟聞言就有點心虛,再大的火氣也蔫了,訕訕咕噥:“我們不是沒想到,咱們帶著這麼多人,還能迷路嗎……再說了,也不是跑的很遠啊……”
被困在這片林子裡的有四個貴族少年,還有他們帶著的十幾個健仆,都牽著馬帶著弓箭,有幾個馬背上還放著剛打來的獵物,幾隻野兔黃羊,還有隻灰毛狐狸。
三個少年氣氛僵硬,隻有一個麵容秀麗的少年一直沉默不語,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時不時走到路邊看一看。這會兒三個少年鬨了矛盾,最後這少年適時開口道:“你們先彆吵,情況確實不對勁。”
聽他說話了,三人都看向他,謝道蒲問:“魏喜,你看出什麼了?”
魏喜回答道:“天色太黑,先前沒人注意周圍的景色,但是我發現有一株樹很眼熟,就將身上的東西丟下做了記號,結果現在我又看到了先前丟下的東西,這說明,我們在這片林中繞圈。”
“怎麼會!”王顯馬上說:“我們是順著樹林走的,不可能繞圈,而且我們帶著的都是老馬,還有獵犬,它們也不可能在這林子裡繞圈的。”
謝道蒲點頭,“是啊,魏喜,你是不是有什麼猜測?”
魏喜點點頭很鎮定的說:“這裡不是深山,我們不該迷路,但現在確實迷路了,所以,我覺得我們確實被什麼困住了。”
聽出他話外之意,其他三個少年都感覺背後冒出一股冷汗。時人信奉鬼神,他們哪怕初生牛犢不怕虎,麵對這種玄妙的東西,同樣感覺懼怕。王顯二人方才心裡就有這種猜測,現在發現連最穩重的魏喜都這麼說,更是害怕,忍不住離魏喜近了些,又叫周圍的仆人們靠近些,將火把都點起來。
魏喜道:“我們隻是被困住而已,應該暫時不會有什麼事,現在我們不如先在這裡清掃出一片地方休息一晚,等天亮了,一定能走得出去。”
幾人都聽了他的意見,馬上有仆人將周圍辟出一空地,升起一小堆篝火,將馬圍在外圍,一群人席地而坐。
魏喜等四個少年饑腸轆轆,將馬上獵物架起來烤,聞著肉香,兩個王姓少年一邊咽口水一邊露出期期艾艾的神色,問道:“咱們一夜未歸,回去了禎姐會不會教訓咱們啊?”
魏喜歎了口氣,“肯定會的,不過現在也不用想這麼多,先好好休息,等明日找到路回去再說吧。”
一夥人在火邊枯坐許久,漸漸感到一陣疲乏,有不少仆人忍不住睡了過去。謝道蒲和魏喜兩人在一起說著話,也感到一陣困意,謝道蒲揉了揉眼睛嘀咕道:“怎麼這麼困。”
魏喜一轉眼,看到王顯兩兄弟已經睡的人事不知,而在外圍坐著的仆人們也有大半在打嗬欠,他覺得不對勁,以往也不是沒有出去玩到半夜的,但從沒有這麼困倦過。
他忽然站起來,搖醒了王顯兄弟二人,又大聲喝道:“都站起來清醒一些!”
仆人們被他喝醒,紛紛站起。眾人都是感覺一陣奇怪,下意識聚在一起,將四位少年護在中間。王顯還有些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被魏喜在胳膊上用力擰了一把,這才痛呼著完全清醒了過來。
“乾嘛!你掐我……“話還未說完,他也察覺不對,閉上了嘴,警惕的看著四周。篝火的火苗跳躍,映在重重的密林,好似有數不清的影子在眼角一閃而過。就在這時,有一陣若有似無的細細笑聲傳來。
那笑聲似女子,又似孩童,本該是清脆的笑聲,因為隔了樹林,變得飄渺不可尋。除了笑聲,還有好些竊竊私語聲,似乎有不少人在悄聲的說話,但仔細去聽,卻聽不清說的是什麼,也聽不出到底是從哪個方向傳來,隻感覺四麵八方都是。
不少仆人都暗暗咽了咽口水,將火把高舉,想要驅趕這些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東西,然而並沒有用,這些細碎的聲音還是不斷的傳來。
幾個少年,除了魏喜,都麵色發白。若是來隻老虎大熊什麼的,他們反而不怕,說不定還要興奮的張弓搭箭射死了拖回去,然而是這種未知的東西,由不得他們不怕。
魏喜看著鎮定,但畢竟也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心裡同樣發虛,開始後悔沒有在一開始就攔住他們。要是攔不住他們自作主張,告訴禎姐,讓她出馬也行啊,怎麼就非要和他們一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