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公公直截了當便刷下去兩人,顧嬤嬤也略有些懵,她張張嘴,還是沒敢問。
這公公倒好似脾氣也不錯。
他瞥了一眼顧嬤嬤,狹長的眼皮輕輕一挑:“太醜。”
這兩個字一說出口,那兩個被點名的清秀宮女一下子便紅了眼眶。
姚珍珠餘光看過去,兩個小姑娘都是嬌俏可愛的樣貌,雖不說是天仙一般,絕對稱不上醜。
她心裡犯嘀咕:這是如何看出醜來的?
但顧嬤嬤卻好似一下子就聽懂了,立即彎腰行禮:“多謝賀公公替老身操心。”
賀公公輕輕嗯了一聲,又看了看這幾個宮女,道:“一會兒跟著咱家進去,殿下問什麼,你們隻要規規矩矩回答便是。”
如此說著,他硬生生扯出一個自認和煦的笑容:“莫怕,殿下是個好脾氣的人。”
姚珍珠:才怪。
貝公公掀起珠簾,讓賀公公先進了書房,然後一個一個讓宮人魚貫而入。
出乎姚珍珠的意料,毓慶宮書房內比外麵還要更冷一些,她們由外入內,卻感到一陣清爽的涼風撲麵而來,並不覺得悶熱。
眾人行過拜見大禮之後,賀公公就叫了起,讓她們站著給太孫殿下瞧。
姚珍珠不敢抬頭,隻覺得寬大的桌案之後坐了一個玄衣身影,她垂眸立在第二排,臉不紅氣不喘,乖順得很。
原本姚珍珠以為太孫殿下要問眾人出身籍貫,卻不料坐在桌案之後的太孫殿下突然開口:“都有何才藝,說來聽聽?”
太孫殿下的聲音特彆好聽。
他字正腔圓,聲音不急不慢,如同金玉之聲,清脆悅耳。
但說出來的話,卻令人非常迷惑。
選司寢宮女,要看才藝?
姚珍珠心下一陣嘀咕,苦惱思來想去,也想不起來自己會什麼。
太孫殿下話音落下,賀公公便上前半步,對第一排最右的宮女道:“從你開始。”
小宮女下意識哆嗦了一下,好半天才結結巴巴道:“奴婢,奴婢會刺繡。”
她小聲說完,嚇得臉蛋通紅,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賀公公卻很滿意,目光順著看向第二位。
第一排的宮人個子都不高,年紀也小,除了一個會撫琴,另一個會背詞之外,剩下的大多都隻會刺繡。
很快,就說到了第二排。
姚珍珠右側那姑娘很穩重,輪到她,她先是衝太孫殿下福了福,才淡然開口:“回稟殿下,奴婢原在淑妃娘娘跟前伺候,會點茶製香,也會按摩。”
這個才藝就很了不得了,姚珍珠聽著人家優雅彆致的才藝,在賀公公的催促目光之下,狠心張嘴。
“回稟殿下,奴婢會做飯。”
她頓了頓,語速飛快說道:“無論是煎炒烹炸,還是燒烤燜燉,也無論北派還是南派,隻要殿下想吃,奴婢保準能做出來。”
說完,她似乎怕太孫殿下不信,又道:“殿下,奴婢原在禦膳房當差,前禦膳房掌勺趙大人是奴婢的師父,手藝絕對不含糊。”
賀公公那張緊繃著的冷臉都要繃不住了。
誰能想到,這小宮女一說起吃來這麼熱情。
他看小宮女還要繼續吹捧自己的手藝,立即道:“好了,下一個。”
姚珍珠意猶未儘閉上了嘴。
站在姚珍珠左手邊的宮人緩緩開口:“回稟殿下,奴婢原是宜妃娘娘跟前伺候,粗通音律,南調北腔都會一些,琵琶、古琴、柳琴都有涉獵。”
她麵容秀麗,娟秀淑雅,聲音如同黃鸝,清脆悅耳,聽得人心裡舒坦極了。
跟前後兩人對比,姚珍珠的“才藝”,聽起來真是一絲一毫都不文雅。
等宮女們都說完了,賀公公便上前幾步,湊到太孫殿下身邊低頭應話。
不多時,賀公公起身,衝眾人朗聲道:“第一排第三位,第二排最後三位留,其餘眾人回。”
姚珍珠心中一顫。
複雜情緒奔湧而來,她不知要高興還是難過。
她下意識抬起頭來,卻遙遙望向前方陰霾的眼。
四目相對,一個明媚,一個陰鬱。
姚珍珠心中一鬆,不知為何,她就堅定認為自己的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她不躲不閃,就那麼被太孫殿下陰鬱的眼眸狠狠盯著,卻兀自衝他笑了起來。
小姑娘笑容清甜,好似春日裡新摘的海棠果,酸中有甜,甜裡有酸,果汁滴入口中,帶來春日的繽紛。
這一刻,似乎就連毓慶宮都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