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開口時,聲音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如此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說清楚殿下的喜好,讓沈姑娘吃了掛落。”
沈彩霓愣住了。
她沒想到周姑姑居然會安慰自己,甚至還向自己道歉。
她慌張起身,衝周姑姑福了福:“姑姑……”
周姑姑衝她溫柔一笑:“坐吧,事情我已經很清楚了。”
沈彩霓一臉的惶恐,但在這份惶恐裡,又有些許的歡喜。
看周姑姑的意思,在太孫殿下麵前,她並非再無機會。
周姑姑對著眾人道:“太孫殿下喜潔,不喜一點臟汙,因此我讓你們不要動手碰觸太孫殿下,卻忘記說,你們也不好主動接近他。”
她再度歎了口氣:“毓慶宮伺候殿下的都是經年老人,他用慣了的也都很熟悉,這幾年毓慶宮沒怎麼進新人,我就忘了早年的事,如此想來,殿下並不是很喜歡旁人主動接近他。”
姚珍珠一下子便明白過來。
殿下不喜人主動接近,因此沈彩霓往前走的那兩步,其實就是主動接近,所以惹得太孫殿下大怒。
明白是明白,姚珍珠還是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位太孫殿下,脾氣是當真不好,要求也是當真很多。
不過,要求再多,隻要自己不越界,應當就不會犯錯。
想明白這些,姚珍珠便又恢複往日鎮定。
周姑姑下意識看她一眼,見她神色如常,甚至還帶了些笑意,立即心中有了譜。
難怪賀天來點名讓姚珍珠去侍寢,就看這姑娘的心態,便知她大約不會誤事。
之後周姑姑又提點了眾人幾句,瞧另外三人都顯得有些困頓,才道:“姑娘們回去歇吧,今日便不上課了,姚姑娘略停片刻。”
待眾人都走了,姚珍珠便也不能繼續坐著,她起身來到周姑姑身邊,半蹲著回話:“姑姑且說,我聽著。”
接觸這麼多日子,周姑姑其實很喜歡她。
這姑娘不驕不躁,不急不慢,無論學什麼都很認真,從來都不抱怨一句。
且她總是高高興興的,不見丁點煩悶,昨日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前殿後殿多少人睡不著,她瞧著一點都沒受影響。
周姑姑拍了拍她的手,柔聲問她:“姚姑娘怕不怕?”
姚珍珠抿嘴笑了:“這有什麼可怕的?伺候殿下是咱們的本分,若是能謹慎為之,不讓殿下不愉,便不會有事。”
是這個道理。
周姑姑頓了頓,低聲道:“我特地提點你一句,進了榮華殿,你就安安穩穩坐著,見了殿下來便行禮,殿下不讓你動,你就一動不動,明白了?”
不動就不會錯,姚珍珠認真點頭:“我明白了,姑姑放心,我一定努力讓殿下開心。”
周姑姑又拍了拍她的手,略微鬆了口氣:“希望如此。”
經過昨日的事,其實誰都不想去侍寢。
不過今日侍寢的人已經安排好,另外三人上午倒是安安穩穩睡了個回籠覺。
這一日,姚珍珠也很平靜,她就坐在屋子裡看看外麵的日頭,偶爾跟著楚拂曉學著繡兩針帕子,一日便飛快過去。
因要侍寢,她們這屋的晚膳便略早兩刻。
同敷衍的早膳和相對平庸的午膳相比,晚膳的精致與細膩程度簡直是撲麵而來。
姚珍珠看著桌上擺著的糯米鮮肉燒麥,又看了看鮮嫩翠綠的冬日都難得見到的小炒青菜,對楚拂曉說:“侍寢其實不錯啊。”
最起碼吃得好,用得好,晚上還有人伺候去暖房沐浴,這待遇確實算是頂好的了。
不過可惜的是今夜不能多吃。
姚珍珠對那份糯米鮮肉燒麥情有獨鐘,目光在其上反複流連,看得聽瀾都有些於心不忍,低聲道:“一會兒奴婢把這一籠都留下,待明日早上用小爐子熱了給姑娘用。”
姚珍珠咧嘴笑了:“極好。”
待到她舒舒服服洗了個玫瑰香湯,又換了一身更為細膩的素錦寢衣,這才套上今日這身水紅襖裙,被送往榮華殿。
如同沈彩霓說的那般,她剛一進榮華殿就看到了貝有福。
貝公公依舊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樣子,略顯富態的臉上笑容真誠,讓人也忍不住跟著他笑。
兩人見了禮,貝公公就請她去裡間雅室落座。
“姑娘且等一等,殿下稍後就來。”
這一稍後,姚珍珠差點沒等睡著。
在她迷迷蒙蒙的美夢之中,一陣低沉的腳步聲緩緩響起。
姚珍珠驀地睜開眼睛,一瞬望向一張俊美絕倫的側顏。
是太孫李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