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更半夜的,她“侍寢”的時候睡著,也不算多大的錯處吧?
不過既然殿下問了,姚珍珠便要好好答。
她思忖片刻,還是答:“奴婢不應瞌睡,惹殿下不快,還請殿下責罰。”
李宿沉著臉,沒說話。
姚珍珠低頭看了一眼兩人之間的距離,心裡琢磨著是不是太近了,於是又悄悄往後退了半步。
“奴婢……奴婢真的知道錯了。”
她沒有刻意裝乖賣好,也沒有扭捏撒嬌,隻是聲音輕柔地說著自己知道錯了。
大抵是因為那略有些熟悉的玫瑰香,也可能是因為姚珍珠的姿態很自然,所以李宿倒當真沒有動怒。
他沉思片刻,沒有再同姚珍珠說話,隻是叫人來伺候:“貝有福。”
貝公公這名子起得真好,姚珍珠低著頭,笑彎了眼睛。
貝有福匆匆進來,立在雅室門口:“殿下。”
李宿沒有看向姚珍珠,隻對貝有福道:“安排她今夜住巧思閣。”
貝有福臉上一喜,立即道:“是。”
李宿沒再多言,他直接轉身回了寢殿,隻留下雅室裡的姚珍珠和貝有福。
貝有福輕手輕腳來到寢殿門前,給太孫殿下關上垂花門,然後才對姚珍珠比了個手勢,讓她跟著自己往外走。
姚珍珠略有些遲疑,目光在那食盒上流連。
貝有福笑了:“姑娘且寬心。”
姚珍珠一聽這話,便沒再猶豫,同他一起出了雅室。
待來到明堂中,姚珍珠才深深吸了口氣。
剛剛氣氛太沉悶,她總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貝有福見她這般,臉上笑意更濃。
他一邊往前走,一邊低聲道:“姑娘做得很好,瞧殿下的樣子,對您應當也是極為滿意的。”
通過早晨周姑姑的那一番話,姚珍珠大抵能猜到李宿不喜人親近,這樣的情況下不用說侍寢,便是多說幾句話都很難。
故而貝有福這麼一說,她立即鬆了口氣:“有勞貝公公,有您這句話,我今晚倒是能安睡。”
貝有福看了看她,見她麵色紅潤,一點都不見驚慌失措,便是剛剛就跟李宿獨處一室,她也沒有把事情辦砸。
可見她看著略有些稚嫩可愛,其實是個相當穩重的人。
雖然都知道李宿性子,但無論是貴妃娘娘還是周姑姑,亦或者他們幾個,都勸說李宿接受司寢宮女。
他們不是為了為難他,隻是想試一試罷了。
因此,他們對司寢宮女多有提點。
姚珍珠今日表現異常出色,不僅沒有惹怒李宿,還被李宿開口留在榮華殿,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姚姑娘不必驚慌,您已經做得很好了,”貝有福笑眯眯道,“隻要以後能如此,便不會惹怒殿下,您應該已經知道要如何而做了。”
姚珍珠點頭,又謝過他一句,這才低聲問:“公公,殿下可是很喜歡玫瑰香氣?”
貝有福略有些詫異:“怎麼?”
姚珍珠道:“剛剛其實殿下有一瞬間要生氣的,不過我悄悄看過去,發現殿下略微動了動鼻子,之後情緒明顯好轉,所以才有此猜測。”
周姑姑一心都是殿下,這毓慶宮的老宮人們也都很體貼他,因此給姚珍珠預備的香露,肯定不會出錯。
貝有福感歎道:“姑娘有心了,殿下隻是不會對玫瑰香露不喜而已。”
“我知道了。”姚珍珠若有所思點點頭。
巧思閣位於西偏殿,離著李宿榮華殿的寢殿距離相當遙遠,七拐八拐走了一刻才到。
因事出突然,貝有福沒有提前預備,領著姚珍珠進入巧思閣時裡麵的小黃門正忙活著。
屋子裡略有些黴味,不過味道不算很大,燃香片刻就能消散。
巧思閣裡麵擺了一張架子床,火牆剛被通開,卻並不顯得特彆寒冷。
貝有福略有些歉意:“沒想到殿下叫留,準備實在很不妥當,還請姑娘擔待。”
姚珍珠笑道:“這裡已經很好了,有勞貝公公操心。”
不多時,小黃門就收拾妥當了。
貝有福很給姚珍珠麵子,話語之間很是體貼:“姑娘,被褥都換了新的,以後這一套都給您備著,您若有喜歡的香薰,也可同咱家說,下次給您備上。”
巧思閣裡現在用的就是安眠的安神香,姚珍珠挺喜歡這味道,道:“安神香便很好。”
她一看就很隨和,貝有福衝她拱手,領著小黃門都退了下去。
門扉一合,姚珍珠整個人才放鬆下來。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轉身坐在了床榻上。
巧思閣用的是架子床,跟她睡慣了的暖炕很是不同,不過她不挑床,更衣之後躺下蓋好被子,沒多少工夫便沉沉入睡。
依舊是一夜無夢。
自從選了毓慶宮,在這裡安然住下之後,她就再沒有做過那樣的夢境。
姚珍珠卻覺得如此甚好。
隻要沒有預示夢,她就不會遇到危險,會一直平順下去。
次日清晨,姚珍珠早早便醒來了。
雖說她確實心大,睡眠也很好,但這裡畢竟是太孫寢宮,她也不好一覺睡到天光大亮。
她眨了眨眼睛,掀開被子坐起身來,便聽見門外熟悉的嗓音:“姑娘,您可起了?”
是聽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