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宿聽見是她,忙放下筆,眉頭也略鬆:“是不是他們又驚動姑姑了?”
待他明確知道自己來了,周姑姑才緩慢上前,把食盒放在了桌上。
“聽聞殿下午膳沒用好,特地給準備了鍋巴粥,殿下嘗嘗。”
周萱娘帶來的鍋巴粥,自然不可能是孤零零一小碗,旁邊還添置了兩樣配菜。
一樣是酸甜的酸蘿卜,一樣則是山楂糕,這兩樣都還算是李宿愛吃的,所以才如此配來。
李宿不怎麼駁周萱娘麵子。
她親自送來,又笑臉盈盈,李宿隻得讓她把食盒打開,端了膳盤放到麵前。
此時,那碗濃厚的鍋巴粥米油恰好不冷不熱,溫溫暖暖散發著令人舒心的體貼。
李宿低頭看著,聞著鍋巴粥特有的焦香,隻覺得今日的粥食有些特彆,具體特彆在哪裡,他又說不上來。
午膳時他胃口不好,用得並不多,現在還覺得胃裡有些積食,不過這粥隻有米油,並不厚重,也瞧不見什麼米粒,如同水那般飲下,應當也不會覺得腹脹。
李宿拿起勺子,淺淺嘗了一口。
入口是醇厚的米香。
這粥的火候煮得很適宜,米油不厚不薄,帶著粥香,卻又有著輕靈。
李宿不自覺點點頭:“尚可。”
“這是吳魚羊的手藝?”
周姑姑笑了,她想了想,還是道:“倒不是吳掌勺所做,其實……”
周姑姑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這是姚姑娘親手所做。”
說到這裡,她不等李宿皺眉,立即把事情講了一遍。
掐頭去尾,這一碗粥成了姚姑娘準備給她的,而她則惦記著李宿特地呈來。
“殿下今日胃口不開,我就隻取了上層的米油過來,剩下的半碗厚粥嘗了嘗,確實味道極好。”
李宿捏著勺子的手頓住了。
他剛誇了不錯,轉頭因為聽到是姚珍珠所做不吃,倒也太過矯情。
不過他實在沒想到,姚珍珠的手藝能比肩吳魚羊。
彆看這一碗粥好似簡單,其實火候和時機缺一不可。
李宿麵無表情點了點頭,繼續吃起粥來。
一小碗米油,三兩口就吃完了。
溫熱的粥水下肚,李宿也覺得胃裡頭暖和起來,因為隻有米油,倒是不占地方,卻妥帖貼在胃上,讓人眉頭舒展。
周姑姑見他沒有嫌棄,臉上笑意更濃:“臣也是沒想到,姚姑娘有這等手藝。”
李宿頓了頓,似乎想起那天初見時旁人都說自己琴棋書畫上的技藝,隻她一個人吹捧自己的廚藝,還挺怡然自得。
如此看來,應當確實有幾分斤兩。
他道:“有勞姑姑,你下去歇著吧。”
粥也吃了,人也未發脾氣,看起來氣都順了,周姑姑的目的達到,便笑眯眯退出了書房。
外麵,賀天來正端著消食山楂丸進來。
見了周姑姑,問:“怎麼?”
周姑姑把事情講了,賀天來不好奇也不糾結,隻問:“這山楂丸還用嗎?”
周姑姑想了想:“看殿下意思吧,若是粥有用,晚間時分再叫小廚房備上一碗。”
賀天來同她對視一眼,兩人心中對姚珍珠有了新的認識。
自然,也更印象深刻。
另一邊的姚珍珠自然不知前殿的事,她回去更衣歇下,略躺了一會兒便起來上課了。
下午學的是刺繡。
她原在家裡時也沒學過這個,但除了她之外,另外三人或多或少都能拿針線。
姚珍珠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無知無用,她歡歡喜喜坐在那,跟著織繡宮女的教導,慢慢繡她的蘭花葉子。
歪歪扭扭,顏色不均,全是接頭疙瘩,一點都不好看。
可那又怎麼樣?
自己費勁做出來的,自然是自己的寶貝。
她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隻有自己珍惜自己,自己喜愛自己,才永遠不會對自己失望。
她覺得自己可好了。
廚藝不說天下第一,也差不多天下第二,學寫字又那麼快,學刺繡第一天就能繡出蘭花輪廓,簡直是天才!
小天才姚珍珠一整日都很高興,就連今夜侍寢之人換成了楚拂曉,她也依舊笑眯眯恭喜。
楚拂曉瞧她一眼,忍不住得意地揚起了頭。
第一次得了殿下賞賜又如何,還不是轉日便被忘記?
姚珍珠卻想:今夜可以自己一個人舒舒服服睡一宿啦,簡直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