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
我這麼容易被理解嗎?
姚珍珠輕咳一聲:“有點想吃烤肉。”
薄薄的牛肉片帶著漂亮的花紋,直接往刷了油的烤盤上一放,刺啦一聲,香味瞬間鑽入鼻尖。
喜歡吃辣的,夾出來蘸辣椒醬,喜歡甜口的,可蘸烤肉汁,單純喜歡吃肉的,隻要撒點胡椒,就能嫩的咬掉舌頭。
姚珍珠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聽瀾見她如此,淺淺勾起唇角:“前幾日湯圓還說,小廚房裡弄了新的烤盤爐子,小主若是想吃,中午咱們就侍弄這個。”
姚珍珠點頭:“很好。”
她來了月事,自然不好自己動手,於是用過早膳就叫來湯圓,細細叮囑。
“牛肉要肥瘦相間的眼肉,略錘鬆切成薄片,用胡椒醃製。雞翅打上花刀,用糖、鹽、少量的辣椒粉調汁,再加蒜、圓蔥與酸果汁,一並醃製好。白蝦洗淨便可。”
姚珍珠如此說著,又吩咐:“其他略準備些脆骨、五花肉、黃花魚便可。菜品的話,我愛吃蒜頭、香菇、茄子,看看你們兩人喜歡吃什麼?”
姚珍珠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湯圓眨巴眨巴眼睛,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她想了想,小聲說:“小主,奴婢喜歡吃烤地瓜。”
姚珍珠輕輕捏了一下她圓潤的小臉:“咱們湯圓真節儉。”
聽瀾沒怎麼用過烤肉,便沒加菜,隻吩咐湯圓再要些新鮮果子,給小主做果汁喝。
這麼一說完,中午又是自己想用的烤肉,姚珍珠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心情一下子便愉悅起來。
她坐回書桌前,道:“幾日沒寫字,手有些生了,今日得把課業趕上來。”
她就學會幾個數字,又隻能勉強認得王、丁、甲這類很簡單的字,寫起來更是七扭八扭,不成樣子。
但姚珍珠很有耐心,這一練就是一上午,練到手腕都有些痛了才停下來。
她看著自己寫的厚厚一摞大字,還挺有成就感:“指不定我以後會成為流芳千古的大書法家。”
聽瀾特彆能捧場:“小主這麼勤奮,一定可以。”
主仆兩個也是臉皮厚,吹捧起來可使勁兒,剛走到門口的如雪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聽瀾聽到外麵的動靜,過來瞧一眼,忙迎上來:“如雪姐姐怎麼過來了?快裡麵坐。”
如雪同姚珍珠也有過侍奉情分,過來很自然同她行禮:“小主安好。”
姚珍珠從桌後起身,過來坐到貴妃榻上,讓聽瀾搬個繡墩給她。
“這大冷的天,你怎麼過來了?”
如雪把手裡的籠盒放到膝蓋上,打開蓋子給姚珍珠瞧。
“姑姑昨日知道小主掛紅,便讓人開了庫房,找了些許香露給小主。”
她如此說著,還解釋一句:“毓慶宮也就這月才有司寢宮女,這東西不是很好找,剛剛才翻出來。”
姚珍珠有些意外:“難為姑姑惦記我,還忙這麼一場。”
姚珍珠的月事是三個人裡最晚來的,楚拂曉在榮馨園,許久沒消息,但另外兩人之前是掛過紅的。
周姑姑卻隻對姚珍珠如此照顧。
這是人情,也是世故。
姚珍珠自然不會不懂事,她忙道:“不過是小事,哪裡值當姑姑為我如此操心,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雪淺淺笑了:“小主,您瞧,這是一枝春,咱們毓慶宮一共就存了兩瓶,都給小主送來了。”
姚珍珠定睛一看,就看籠盒裡放了兩個圓肚白瓷瓶,上麵塞著紅木塞子,很是雅致。
如雪道:“小主,這一枝春用數十種花露調製,放了最能溫養女子的益母草,小主每次來月事時都用此香露泡腳,能通經活血,排汙除穢,三月方能膚白顏正,精神百倍。”
這是宮裡的舊方,也是早先貴妃娘娘所用。
“每次泡腳隻用一滴便是,多了反而不妥。”
如雪細細說來。
姚珍珠很是驚訝,這一枝春如此名貴,周萱娘倒是舍得把兩瓶都給她。
這一驚訝,就顯得有些猶豫遲疑了。
如雪見她如此,立即道:“奴婢來之前姑姑就說,毓慶宮不缺這些,往常隻是沒什麼需求罷了,若是小主用得好,她再讓尚宮局備一些來。”
姚珍珠這才鬆了口氣:“姑姑有心了。”
如雪又取出一個巴掌大的棗木錦盒,放在了方幾上:“小主,這是融養丸,若是小主月事時腹痛難受,心情煩悶,可以用一顆,堅持用半年大約就能好轉。”
怪不得周萱娘讓小黃門找了小半天,這兩樣確實都是好藥材,這剛找出來,就巴巴給姚珍珠送了來。
姚珍珠很明白周萱娘為何如此,但她這份體貼,還是讓姚珍珠十分感動。
她想了想,道:“剛雖說了,現下還是要再收一遍,多謝姑姑惦念,一會兒中午我這裡吃烤肉,不知姑姑可否願意過來一同過年。”
如雪微微一愣,隨即便起身福了福:“是,謝小主,奴婢這就回去同姑姑說。”
姚珍珠讓聽瀾去送她,特地給了新年紅封,然後便用了一顆融養丸。
這一小盒不過十顆,倒也能用上大半年。
聽瀾送了如雪回來,對姚珍珠道:“剛如雪姐姐說,讓小主明日身體好些了,可以去禦花園看看景。”
去禦花園賞景?
姚珍珠略一想,立即明白過來。
她抿了抿嘴唇,淺淺勾起唇角:“娘娘們的動作可真快。”
聽瀾同她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不一會兒就到了午時。
小廚房派了幾個熟麵孔,特地給姚珍珠送來紅羅炭和烤爐,還送了剛煮好的青梅果酒,說是讓小主配肉吃。
姚珍珠讓湯圓把烤爐放在明堂裡,三個人一人一個繡墩,圍在烤爐前。
烤爐上麵有烤盤和烤網,邊上是擺放整齊的菜品,每一樣都很新鮮。
姚珍珠粗粗一看,還發現了魷魚,眼睛立即亮了:“沒成想還能吃上這個。”
小廚房自然知道姚珍珠手藝了得,於是給配了二十來種調料,讓她自己發揮。
姚珍珠取了蒜蓉辣椒醬,讓湯圓先把魷魚醃製上,然後搓了搓手:“開吃!”
她話音剛落下,就覺得眼前一道陰影,遮住了門外的天光。
姚珍珠抬起頭,李宿那張嚴肅的俊臉便出現在眼前。
姚珍珠:“……”
為何太孫殿下每次都如此準時?
每當她要用膳,他一準過來打擾,難道這是太孫殿下的樂趣?
姚珍珠心裡腹誹,臉上卻擠出歡喜來:“殿下怎麼這會兒過來?可用了午膳?”
李宿看著那熱氣騰騰的烤爐,又看了一整桌的食材,冷聲道:“沒用。”
姚珍珠:“……”
姚珍珠仰頭看著李宿那張冷臉,從他淡漠的眼神裡,竟硬生生看出些許饞意。
她覺得自己可能太餓,失心瘋了。
“殿下若是不嫌棄,可否賞臉一起用烤肉?”姚珍珠道。
李宿的目光從烤肉上挪開,落到姚珍珠的臉上。
他不知姚珍珠正來月事,隻看她臉色略有些發白,也不如以往精神,一下就想到她之前生病。
李宿略皺了眉頭:“身體不適還用什麼烤肉。胡鬨!”
姚珍珠:“……”
就是因為不適,才要吃肉啊!
姚珍珠略有些不好意思,又不能湊上前去,隻能用特彆小的聲音說:“殿下,臣妾沒有生病,隻是……隻是來了月事。”
她聲音太小了,李宿完全沒聽清:“說話不要吞吞吐吐,成何體統。”
姚珍珠險些沒撇嘴。
她發現同李宿關係親近也有不好之處,太孫殿下活得一本正經,看她這般散漫,總想教育幾句。
若是尋常人,姚珍珠就湊過去低語幾句,但李宿脾氣實在不好,姚珍珠又不能靠近,也不能大聲嚷嚷,這會兒憋得臉都要紅了。
“這有何不能說?”李宿聲音越發冰冷。
他甚至覺得自己屈尊降貴,過來陪她一起用午膳,已經是格外恩寵,怎麼她平日裡都乖乖巧巧的,今日卻如此彆扭。
李宿垂眸看著她,不知她為何死活不肯說。
兩個人一下子就僵持在那了。
聽瀾和湯圓早就跪在姚珍珠身後,此刻都低著頭,感受著屋裡驟降的溫度,覺得脊背發寒。
太孫殿下生氣,確實讓人害怕。
也就賀天來機靈,瞧見他們這般,立即上前兩步,在李宿耳邊說了幾句。
李宿的眉頭漸漸鬆開,臉色卻還不是很好。
他略有些遲疑道:“月事是什麼?”
賀天來:“……”
姚珍珠:“……”
姚珍珠本就心緒不暢,這會兒見李宿這麼明晃晃說出來,身後又跟著賀天來和貝有福,外麵還有幾個小黃門,臉比剛才還紅。
她低下頭,覺得委屈極了。
如此這般,她自己也挺嫌棄自己的,她從來不是矯情人啊?為何會如此!
李宿:“……”
李宿真的沒關心過女子,他即便以前聽過,也從未在意過。
現在賀天來猛然一說,他一時沒弄明白,自然要問出口。
但這話說完,姚珍珠的眼睛就紅了。
她站在那,滿臉委屈,眼底通紅,身上那種委屈勁兒幾乎撲麵而來,讓李宿的心跟著顫了顫。
李宿: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這怎麼說哭就要哭?
李宿輕咳一聲,又不肯道歉,末了隻努力壓低嗓音,讓自己顯得和善一些。
“你不是餓了嗎?用膳吧,孤也餓了。”
李宿話音落下,姚珍珠的肚子很聽話地跟著咕嚕嚕叫起來。
姚珍珠立即收回來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委屈,狠狠盯著肚子:你真沒用!
叫什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