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告彆(1 / 2)

經常到地下室酒吧的那些人最近聽查理講“什麼是體麵人什麼是文明人”都聽得麻木了,此時有機會捉弄下那個家夥,都分外興奮,一個比一個喊得大聲。

穿著白色襯衣,敞開黑色馬甲的查理猶豫了下是付錢請近三十個人喝一杯酒還是跳脫衣舞。

很快,他放下手裡那支啤酒,跳到了一張小圓桌上。

他以前在這裡喝醉的時候,什麼蠢事沒做過,脫衣舞有什麼好怕的?

盧米安笑著鼓了鼓掌,拿出麵額20費爾金的鈔票,拍到吧台上,對老板帕瓦爾.尼森道:

“每個人一杯,愛喝什麼喝什麼。”

說完,他端起杯烈朗齊,看著查理在一片叫好聲裡,動作笨拙地扭起胯部,小心翼翼地解起襯衫的紐扣。

“激烈一點!粗暴一點!”盧米安用看熱鬨的口吻高聲喊道。

其他酒客也跟著起哄。

查理額頭沁出了汗水,擔心暴力撕扯衣物會將襯衫弄壞。

這可不是廉價的舊亞麻襯衣!

他想了想,趁著襯衫上麵的紐扣已被解開,乾脆采用起脫毛衣的方式。

盧米安又喝了口烈朗齊,坐回吧台,望了眼架著黑框眼鏡,穿著深色背帶長褲的加布裡埃爾,好笑問道:

“今天這麼早?”

這位習慣熬夜的劇作家不都是淩晨後才到這裡喝一杯嗎?

加布裡埃爾端著綠色的苦艾酒,神情平和地笑道:

“我明天就要搬走了。”

《追光者》上演了?”盧米安頓時有所猜測。

加布裡埃爾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棕發,笑了笑道:

“還沒有,但排練了一段時間後,無論是洛普先生,還是複興劇院的導演和演員都很看好,信心非常足,我也就不用擔心搬到更貴的地方花光了預支的1000費爾金稿酬後怎麼生活的問題了,你知道的,我已經不再給那些小報寫惡俗低劣的故事。”

“打算搬去哪裡?”盧米安隨口問道。

加布裡埃爾一臉向往地說道:

“2區的聖米歇爾街,那裡住了很多的作家、畫家,不遠處就是國家博物館、特裡爾藝術中心、各種各樣的畫廊和形態各異的雕塑。”

2區又叫藝術區或金融區,一半古老,很有文化氣息,一半是最近十幾年流行的奢華建築,坐落著因蒂斯中央銀行、特裡爾銀行、蘇希特銀行、資產信用銀行等金融機構的總部和特裡爾證券交易所、因蒂斯期貨市場等場所。

聖米歇爾街是這個區最邊緣的街道,租金相對便宜,吸引了不少作家和畫家定居。

“好地方啊,也許扔塊磚頭下去就能砸翻三個作家兩個畫家,哦,還有死了都沒誰發現的詩人。”盧米安回想著奧蘿爾對聖米歇爾街的調侃,用自己的話語講了出來,沒忘記諷刺下最貧困的詩人群體。

加布裡埃爾不好意思地喝了口苦艾酒:

“但那裡確實是最適合交流創作的地方,不像這裡,隻有晚上才相對安靜一點,但也隻是相對,還有可惡的臭蟲…”

說到這裡,加布裡埃爾突然記起旁邊這位既粗暴凶狠又有人文氣質的黑幫頭目是金雞旅館的現任老板,連忙閉上了嘴巴。

這時,查理跳完了脫衣舞,重新套上了襯衫,從“惡意”點評他身材的酒客中擠了出來,坐至盧米安身旁,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最近太忙了,我都好幾天沒來了,一回家就想睡覺,瞧瞧,瞧瞧,這就是做體麵人的煩惱,哎,怎麼會突然想著大規模排查來自科爾杜村的通緝犯呢?”

喲,學聰明了不少?有意鍛煉說話方式的盧米安笑著回應道:

“科爾杜村的事情和我夏爾.杜布瓦有什麼關係?”

從“人臉螳螂”那裡契約了“尼瑟之臉”後,他就不太擔心被官方認出來了。

查理見盧米安信心十足,不再提這件事情,興高采烈地講起自己竟然被同事介紹了一位女性老師,雖然對方沒看上他,但也證明他向著真正的體麵人又邁近了一步。

喝到快淩晨,盧米安和明天搬家的加布裡埃爾送走查理,沿階梯往二樓而去。

加布裡埃爾看著隻有一盞煤氣壁燈,貼著報紙和廉價粉紅紙張的樓道牆壁,忽然有些感慨:

“快離開的時候才覺得這裡也有可以回味的地方。

“我剛搬過來那會,認為憑借自己的才華,用不了多久就能脫離這個垃圾堆,呃,地獄般的旅館,誰知道,一住就十個月,哪怕搬到了聖米歇爾街,我應該也會經常想起下樓就能抵達的小酒吧,想起讓我又清醒又沉醉的苦艾酒,想起硫磺的刺鼻味道,想起那些可惡的臭蟲,想起一片黑暗中給予我光芒的那些人,薩法莉小姐,查理,以及,你。”

加布裡埃爾說話的同時,停了下來,伸手觸碰起報紙脫落處顯露出來的牆壁裂縫。

“你們作家是不是就喜歡突然抒情,長篇大論?”盧米安嘲諷了一句。

加布裡埃爾訕訕笑道:

“我不知道彆的作家會不會這樣,我是偶爾會。

“我在這裡住了快一年,看到不少租客或突然消失,或急匆匆離開,或痛苦地結束自己的生命,但第二天,不,也許隻是過了一個小時,就會有新的租客為了追逐特裡爾的繁華,為了追逐心裡的夢想到來,住進他們留下的房間。他們之中絕大部分都失敗了,就像塵埃一樣消失,但總會有一批又一批的人到來,或許會有那麼一兩個成功。

“這就是《追光者》劇本的靈感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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