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結束,方稚水拎著藥物和零食,坐車回家。
家裡依舊冷清,她誰也不理,直接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
她把那些草莓味的零食擺了一桌子。
商家們喜歡用粉色和紅色代表草莓,整張桌子都變得粉紅,塑料袋和盒子一起,鑄造成一座粉紅色的牆,把現實世界的灰暗攔在牆外。
方稚水有點舍不得吃,她就坐在桌前,盯著零食看,用手摸,好像那些塑料袋有多麼罕見一般。
篤篤篤,有人敲門。
這個家裡,隻有一個人會敲門。
方稚水低聲問了句:
“有事?”
她聲音帶著煩躁,門外的人頓了頓,半晌才說:
“是媽媽,想看看你。”
方稚水默默走過去,把房門打開。
門外是一位相貌柔美、皮膚慘白的女士,氣質極嬌弱,身材瘦高,站在門外的姿態,像一朵時常經受著風雨的嬌花,搖搖欲墜。
正是方稚水的媽媽,米藍,資質絕佳的女O。
方稚水坐在桌前,收拾零食。
米藍走過來,見方稚水隻用右手收拾東西,左手垂在旁邊一動不動,頓時落下淚來。
“是我不好……昨天,居然讓你來保護我,都是我的錯,女兒,媽媽錯了……”
方稚水用右手收拾著東西,很珍惜的把零食一袋一袋全都拿到大袋子裡,紮好,裝進一個大箱子裡。
她完全不給回應,米藍就有點哭不下去了。
米藍收了眼淚,愣愣的坐著。
方稚水拿出一大袋子藥品,一個個仔細端詳。米藍看見,伸手阻攔道:
“你彆用這些,不是已經找家庭醫生看過了嗎?你為什麼不接受包紮呢,包紮起來好得更快一些,你正是分化的關鍵時期,隻能用醫生開的藥,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我幫你拿去扔掉吧……”
“彆動!”
方稚水驟然提高聲音,嚇得米藍往後一仰,眼裡的淚水又搖搖欲墜起來。
“你……受傷都是因為我,我不能讓你用來曆不明的藥……”
方稚水卻不為所動,冷冷盯著自己的親生母親,一個字一個字狠狠的說:
“你,管好你自己,彆管我。我受傷是為了反抗她,不是為了你,不要自作多情。”
米藍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
“可明明,你是用胳膊擋在我麵前,才被她的刀子紮傷……要不是你,今天受傷的就是媽媽,媽媽知道你是我的好女兒……”
方稚水按了按額角,半閉眼睛,感覺眼前十分灰暗,看不見一點希望。
她這個母親,一生柔弱至極,連菟絲花都不如,方稚水一直看不起她,但也絕不會跟著那兩位一起欺負她。
“行了,要哭出去哭,我要寫作業。”
米藍很快收住哭聲,抽噎了兩下,用濕巾擦了擦臉,又擺出一副懇談的表情:
“家裡公司想讓你去實習,寒假就過去吧?你覺得如何,也可以幫幫你爸爸和大哥……”
兜兜轉轉,竟然還是在幫劊子手當說客。
方稚水覺得很好笑,她站起身來,把房門打開,示意米藍出去。
“出去,我要學習了。”
米藍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終究是沒有說。
她那雙眼睛和方稚水如出一轍,憂鬱細長又漂亮得過分,可此時那眼睛裡,卻隻留下空洞和麻木。
米藍走了出去,方稚水狠狠關上門,坐回到書桌前。
她手指張開又握緊好幾次,視線看向那個放零食的箱子,終於平靜下來,拿出書本卷子,開始做題。
*
阮眉這周末不值班,帶著奶奶來到商場,去找了闖姐。
“闖姐好,這是我奶奶!奶奶,這位是我上司闖姐,這次獎金都是她幫我爭取的!”
阮眉的奶奶如今看起來,已經不像最開始那麼乾瘦了,她上下打量闖姐,半天才伸出手來,慢吞吞的和人握了一下。
“小闖是吧?我聽我孫女提起你很多次,說你特彆嚴格哈!工作嚴格是好習慣,但你要是敢欺負我孫女,我老婆子饒不了你!”
闖姐一直板著臉,很公事公辦的和奶奶握手,聽到這話嗤笑一聲:
“奶奶,我還會怕您嗎?一切按公司規章辦事,您孫女要是做不到我的要求,不管您怎麼說,我該懲罰還是懲罰!”
阮眉站在一邊瑟瑟發抖,這怎麼一上來氣氛就如此肅殺呢,她介紹奶奶和闖姐認識,是不是錯了啊?
卻沒想到,兩個人交握的雙手,在這場交鋒之後握得更緊了。
奶奶眼裡閃爍著激賞的神色,臉上帶著笑容,闖姐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兩人互相對視,竟仿佛遇到了知己。
阮眉:
“???”
闖姐給了她們好多張優惠券,比之前承諾的還要多,阮眉簡直驚喜,各種感謝之後,帶著奶奶去商場逛服裝店。
“我老婆子來這麼貴的地方乾嘛,你這小崽子,要是敢浪費錢我可不答應!說好的就買一件棉襖,你敢多買我就打斷你的腿!”
奶奶跟著阮眉走進店裡,看了一眼標價馬上又出來,拉著阮眉嚴肅的叮囑,生怕孫女多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