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我徹底失去耐心,對著手機大吼:“陸應你告訴我!”
“……想知道的話,來找我。”
撂下這麼一句後,陸應掛斷電話,發了一個定位給我。
我沒有任何遲疑,當即坐著最早的一班輪渡離開小島,打了輛出租車,七轉八繞,最後來到陸應給我發的地址——
江川市第一人民醫院。
我到病房時,陸應正闔著眼皮坐在窗前曬太陽。
看見他身上的病號服,我一下忘了自己來時路上準備好的一通質問。
我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他。
陸應似有所感,倏地掀起眼皮朝我看來,“好奇心果然很重。”
大概是日光太過刺眼,我的眼球酸疼得緊,又有了落淚的衝動。
我慢慢走到陸應麵前,“……你怎麼了?”
他扯了下唇:“你來,就隻是為了問我這種蠢問題?”
這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難以溝通。
我被氣笑,冷靜下來,才想起我來這裡的目的——
“你到底把你妹妹藏在哪裡了?”
“謝凜星一直在找她,你明明知道!”
“還有,那張明信片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麼多問題,”陸應轉頭看向了窗外湛藍的天,語氣不疾不徐:“小女孩,你希望我先回答哪一個?”
“我想知道她——”
我忽地頓住,腦海裡閃過一個我不敢去想不願相信的念頭,“……梁時霧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餘光中,躺椅上男人身形一頓,閉上了眼,似乎就在這一秒,一座山一下子在我麵前塌陷下去。
我耐心地等著他為我揭曉答案。
時間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終於,他再次睜開眼來,沉默著將那本藍色封皮的本子交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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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2月14日。
距離謝凜星出獄隻剩三天。
陸應一夜沒睡,坐在梁時霧床邊一頁頁翻閱完那本她連睡覺都要緊緊抱著的雜誌。
對於上邊記載關於淚島那些神秘而浪漫的傳說,他是嗤之以鼻的。
不過是一個還未被完全開發的荒涼又落後的小島為了攬客而編織出來的謊言,也隻有像她這樣純粹天真的小女孩才會真的篤信不疑。
然而,當遠方第一絲天光亮起的時候,他終於還是違背了自己的理性。
他親手拔下插在她身上那些針管,躲過值班護士的巡查,帶著她坐上了那班逃離南城、前往淚島的火車。
八個小時的顛簸,以梁時霧如今的身體大概率撐不住。
她在用自己僅剩不多的時日冒險。
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陸應捏著手心兩張薄薄的車票,在心裡一遍遍問著自己。
坐上這班車會後悔。
回去,也會後悔。
汽笛聲響起,火車在滾滾濃煙中開往未知的遠方。
他們再沒回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