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貪心。
她甚至沒有奢望來世再見。
她隻祈願,此生他能——
長命百歲。
我看著這四個字,眼淚又不聽話,徹底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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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大概過了兩個多星期,我才終於做出決定。
我給謝凜星打了電話,告訴他梁時霧在店裡留了一些東西拜托我轉交給他。
那頭男人又驚又喜,氣息不穩地說他馬上就坐最快的一班飛機過來。
在等待謝凜星出現的四個小時裡,我又一次打開了梁時霧的博客,仔仔細細把她所有的日誌看了一遍。
字裡行間,時光流動。
指針撥轉,歲月回溯,十七年前地下通道的風重新吹到我的臉上。我陪著那個少女從2007年走到了2009年。
比起年少輕狂的相思,謝凜星與梁時霧分彆的時間似乎更為長久。
如果不是親眼見證,我根本不會相信,原來這世界上,竟然會有一個男人,能夠固執地等著一個女孩整整十五年。
可是——
這真的是梁時霧希望看到的嗎?
我不知道。
簷下風鈴被風吹動叮當作響,謝凜星一身風塵仆仆推開玻璃門進來的一瞬,我花費好幾天才打好的腹稿一下子全都忘光了。
我猛地從櫃台後站了起來。
男人視線搜尋一圈,語氣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希望:“她呢?”
“……走了。”我說。
他愣了兩秒,悵然若失:“什麼時候走的?”
“她,”我還是無法將真相說出口,於是隨便胡扯:“她不想讓你知道。”
謝凜星沉默片刻,才走了過來,“謝謝你,她留下的東西呢?”
“在這。”
我拉開抽屜,準備把盒子遞給他的一瞬,鬼使神差的,又偷偷將那封明信片從裡邊抽了出來。
“……是個玉佩。”
謝凜星當著我的麵打開盒子,取出那枚玉佛。
看清它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好像被定住,一動不動。
許久,他才再次開口,聲音晦澀:“她有,讓你帶什麼話給我嗎?”
我下意識就要搖頭。
可是對上男人漆黑眼睛,我鬼迷心竅,點頭:“有。”
“她說,要你早睡早起、好好吃飯,少抽煙,少喝酒,過馬路要看紅綠燈,還有、還有、”
我正絞儘腦汁想著梁時霧可能會對謝凜星說的話,他突然開口——
“不要打架。”
“遵紀守法。”
“要上進。”
男人垂眼,唇角弧度很輕,“她說過的話,我一直記得。”
“……反正,就是這些了。”我已經有點裝不下去。
沉默聲中,謝凜星似乎明白了什麼。
“謝謝你。”
他深深對我鞠了個躬,“麻煩替我告訴她,我很想她。”
“還有,”他頓了下,聲音低了下去:“我愛她。”
我忽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好、好啊。”我低下頭,雙手假裝忙碌在鍵盤上打出一串亂碼,故作敷衍:“我會告訴她的。”
“謝謝。”
謝凜星將那枚玉佛戴上,轉身,推開玻璃門離開。
我突然發現,他的背影和陸應真的好像,哪怕他們兩人的穿衣風格完全不一樣。
我說不出究竟是陸應更傻,還是謝凜星更傻。
他們兄弟兩人,一個從前途無量的天之驕子,到醫科大學肆業、化名陸應流浪15年。另一個苦苦追尋15年,心上人也許明天就會回來,也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命運啊,你可真是太會捉弄人。
我就這麼看著謝凜星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他會接著等她出現嗎?
他還會,繼續這樣無望地尋找下去嗎?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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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離開淚島之前,我最後一次去見了陸應。
在病房裡,除了他,我還見到了另外兩個陌生女人。
其中一位的名字,先前我在梁時霧的日誌裡早就看過很多次,方葵。
她已經結婚,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大學時,方葵和同校一位長相與冉冬陽有三分神似的男生談了場戀愛,無疾而終。畢業後又斷斷續續談了幾段,結局都不圓滿。就這麼拖到了30歲時,相親遇到了多年沒見的張牧。
高中畢業後,他一個人去了深圳打工攢下不少錢,回南城後用作啟動資金在一中旁邊開了一家小麵館,沒想到生意越做越好,後麵又開了第二家、第三家……
張牧這人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沒個正經樣,但這麼多年,他心裡始終隻有方葵。兩人結婚後,他從沒讓她吃過一點苦、受過一點委屈。
我想如果梁時霧看見方葵如今幸福的樣子,一定也會替她高興吧。
另一個女人是位律師,姓蘇。
從她口中,我才知道,原來陸應當麵去西班牙馬德裡時遇上暴亂,腦袋受了傷,經年累月形成瘀血,不斷壓迫他的視覺神經。
在我第一次找到這裡的時候,他的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