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辰愣了一下, 許久都沒有回答。
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是他所有的粉絲都想知道的，無論是真粉還是黑粉。
不, 應該是整個SGH職業圈, 所有SGH職業粉都想知道的。
聞溪以前沒問，一方麵是覺得這個問題有些敏感，在跟莫辰還不夠熟的情況下不太問得出口。
另一方麵是覺得，如果僅僅是出於好奇, 那他問的動機也太不純了, 萬一傷到他跟莫辰之間的感情豈非得不償失？
但現在, 聞溪答應了莫辰要加入他的戰隊，並且潛意識裡已經把莫辰當成了自己的隊友。
那他覺得他有必要問清楚那件事的真相。
——這既是對自己選擇的人生負責，也是出於對莫辰的關心。
莫辰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 在一陣長久的沉默過後, 他淡淡地開口：“是應該告訴你。”
聞溪認真地看著他，耐心地等著他的回答。
莫辰又沉默了一會兒後, 歎了口氣：“那件事，算是個意外吧。你還記得我在廁所裡的時候……”
聞溪立刻回想起來：“幽閉恐懼症？”
莫辰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聞溪會知道這個。
而事實上，早在那次約會過後，聞溪就有了這個猜測，回到家後查了好多相關資料, 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然後就想, 莫辰在去年全球總決賽上遲到的事會不會跟他這個病有關？
“對, 我有幽閉恐懼症。”
莫辰很爽快地承認了，然後接著說：“比賽當天，我跟隊友一起到的現場，隻是為了避免被粉絲圍堵所以走了偏門。”
聞溪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
他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但是，人已經趕到了現場卻沒有露麵，一定發生了什麼很可怕的事吧……
這麼一想，聞溪突然有點不敢聽了，可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聽了下去。
“因為是從偏門進的，沒有接應人，所以我們一時半會兒沒找到準備室，又聯係不上帶隊的人，就決定分頭去找。”莫辰說，“我當時一個人上了四樓。”
“那會兒我們在韓國打比賽麼，門牌上標注的都是韓語，我看不懂，就一間房一間房地找了過去。然後突然想上廁所，就變成找廁所了……”
說到這裡，莫辰的語氣變得有些無奈。
這事他真的是一點都不想回憶。不是因為可怕，而是因為——太羞恥了。
“我當時找到的那間廁所，燈是壞的，環境有點暗。嗯，跟我們約會那天看到的差不多。我進去後，說實話有點怕，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那間廁所，不想放棄。”他說著，又歎了口氣，“上廁所這麼羞恥的事情關個門很正常吧？上完廁所發現門打不開，我也很絕望啊……”
聞溪：“……”
莫辰：“之後的事你應該能猜到了——我發病了，挺嚴重的，直接昏厥了過去。隊友以為我隻是迷路，瘋狂給我打電話，可惜我手機調了震動，沒能把我震醒。”
“一直到比賽開始，他們都沒找到我，那當然隻能讓替補上了。”
“其實他們說了我在現場，但因為登記的時候我不在，所以隻能做缺席處理。”
“呃，然後呢？”聞溪這會兒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都說到這裡了，莫辰當然是破罐子破摔地說下去：“上午的比賽結束後，隊友地毯式搜索，這才找到昏迷中的我。其實下午的比賽開始前，我已經醒了，但精神狀態不太好，就把下午的比賽也鴿了。”
聞溪：“……”
“鴿了”兩個字，莫辰說得異常瀟灑，可聞溪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他當時的精神狀態，應該不是“不太好”，而是“非常不好”了，否則，以聞溪對莫辰的了解，不到萬不得已，莫辰是絕對不可能放棄上場的。
“為什麼不把真相公開？”聞溪問。
莫辰自嘲地笑了一聲：“是公開我有幽閉恐懼症的事，還是公開我手賤把自己關廁所裡的事？”
聞溪啞然。
“而且，公開了，你以為就沒人罵我了？”莫辰反問，“明知道自己有幽閉恐懼症還去黑暗封閉的地方——這種真相要是公開，我隻會被罵得更慘吧？既然公不公開都要挨罵，那為什麼還要公開？”
聞溪無言以對。
兩人兀自沉默了一會兒後，莫辰再次開口：“我確實需要為總決賽的落敗負責。”他說，“我從一開始就錯了——不該為了躲粉絲走偏門，不該一個人去找準備室，不該去有潛在危險的地方上廁所。”
聞溪抿了下唇，轉頭目視前方。
雖然他不認同莫辰的話，但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隻能沉默。
說到底，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現在不管怎麼討論都沒有意義。
重點是以後。
這樣想著，聞溪試探著開口，問起彆的：“你隊友知道你有幽閉恐懼症麼？”
“知道。”莫辰回答。
聞溪：“是那件事之後才知道的，還是從一開始就知道？”
如果從一開始就知道，那聞溪覺得，莫辰的隊友很有問題，都不知道該說是心大還是惡毒。
然而莫辰的回答是：“之後。”
頓了頓，像是知道聞溪在擔心什麼，他淡淡地補充道：“我的隊友沒有做錯什麼，是我對他們有所隱瞞。但我本來以為沒事的，畢竟我的幽閉恐懼症好多年沒發作過了。甚至那天之前，我以為我隻是單純地害怕和討厭黑暗封閉的地方。”
聞溪想起莫辰上次發病時的樣子，完全不像好多年沒發作過。
估計莫辰的幽閉恐懼症本來真的沒那麼嚴重，卻因為全球總決賽第一天發生的意外突然加重……
“去看過醫生嗎？”聞溪問。
莫辰“嗯”了一聲：“回國後就一直在接受治療，已經穩定很多了。”
聞溪：“之前沒看過？”
“之前沒那麼嚴重啊……”莫辰無奈地笑了笑，“放心，我的病不影響我打職業，不會拖你後腿的。”
聞溪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側頭看了莫辰一眼。
這話……說反了吧。
他不拖莫辰的後腿就很好了。
不過，聽到這句話，聞溪突然意識到自己問得有點深，不知道是不是讓莫辰誤會了：“你彆誤會啊……我不是擔心你的病會影響比賽。”
好吧，他承認，他最開始問莫辰為什麼缺席比賽，確實對此心存憂
慮，但之後的問題都不是因為這種憂慮才問的……
“不是擔心比賽，那是擔心我了？”莫辰挑了下眉，“你很關心我？”
聞溪的臉不受控製地紅了，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想了下，他好像確實是因為擔心莫辰本人才問出接下來那一串問題的……
莫辰用餘光看了眼聞溪的反應，揚了下唇角後，決定還是不逗他了：“也是，都要成為隊友了，關心一下很正常。”
這話算是給了聞溪一個台階下，讓他暗暗鬆了口氣，配合地“嗯”了一聲。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莫辰說，“問得更深入一點也沒關係，我都會滿足你。”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聞溪也是服了，覺得莫辰這個人是真的不會用詞。
其實，問到這個程度，聞溪已經不打算深挖下去了。
知道那件事是意外，沒有人故意害莫辰後，他的心已經放下了一大半。
然而，他不打算深挖，有人非要他挖。
莫辰：“你不問我為什麼會得幽閉恐懼症？”
聞溪確實好奇，所以幾乎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莫辰還真回答了他：“在我很小的時候，一時貪玩偷跑進我媽的地下酒窖，管家不知道，就把我鎖裡麵了。”
聞溪：！！！
等等？！這個信息量有點大？
莫辰餘光瞄了眼聞溪的反應，接著說：“那裡不僅黑暗封閉，還冷。我被關了好久，都快凍僵了。據說是沒超過一天，但我總有種被關了七八天的感覺。反正那天以後，我就再也不敢去黑暗封閉的地方了。”
聞溪：“……好慘。”
莫辰：“無論怎麼努力都逃不出去……我當時真以為自己要死在那裡了。”
聞溪抬頭望天。
事實上，他現在特彆想吐槽，小時候被關地下酒窖的經曆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確切地說，不是誰家都能有地下酒窖這種東西的。
還管家……
想到莫辰動不動就給他砸深水的操作，好吧，聞溪知道莫辰是真的很有錢了。
所以他告訴他這件事，是想暗示什麼嗎？
聞溪偷偷瞄了眼莫辰，莫辰回瞄他一眼，然後兩人幾乎同時收回視線，假裝誰都沒瞄過誰。
可心裡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莫辰：我家超有錢，快來抱我大腿！
聞溪：有本事炫富，有本事包養我啊！
——嗯，這種連自己都覺得欠扁的話，當然是不可能說出來讓對方聽到的。
*
“到了。”
“嗯？”
聞溪本來都有些昏昏欲睡了，突然聽莫辰說“到了”，立刻打起精神望向窗外。
CLM俱樂部比他想象的還要酷炫，整個建築風格跟周圍格格不入，獨具一格，所以聞溪一眼就看到了。
等莫辰把車停穩後，聞溪開門下車。
與此同時，早在大廳裡候著的淩疏逸等人，也都紛紛從俱樂部裡衝出來，迫不及待想看看這個能讓自家隊長另眼相待的新人究竟長啥樣。
“哇，好可愛。”淩疏逸一眼就看到了聞溪的連衣帽，帽子上那兩隻圓圓的耳朵讓人很想捏。
“才看到個背影你就說可愛？”陳蔚前一秒剛說完，後一秒，聞溪轉過身來，他倒吸一口涼氣，“好可愛！”
藍彥忍不住笑出聲來，陳蕭則是給了陳蔚一個非常嫌棄的眼神。
聞溪下車後站在原地沒有動，要說動，也僅僅是轉身往俱樂部那邊看了一眼。
他現在心臟跳得有點快，相當緊張了。
尤其是看到俱樂部門口有四隻猴……不是，是有四個人在打量自己的時候。
很快，莫辰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