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際想了想,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燕南武功至高,混跡江湖殺人不眨眼,但卻心性純良,是一塊極好的璞玉。
周際不覺得羨慕,這樣的人也隻有晏和降服得了。
而晏和始終是大滎皇族的屬臣,等他登上皇位,眼前的人再如何倨傲,也會對他俯首稱臣。
然而周際看著麵前的人,突然覺得有些累,他鬆了眉頭,肩背也軟了些,“在你去遏雲頂之前,在宮裡就學,整個國子學,屬你我最得太傅青眼,那時你跟在我身後,叫我皇兄,我叫你阿和。”
周際突然追憶起童年,晏和看向他,目光清淡。
“我也忘了很多細節,可是方才城牆之上,我叫了你一聲阿和,你無動於衷。你明明有辦法救她。”周際的臉上掛上了真切的情緒,雖然隻是極淡,晏和還是看出來,是悲哀之色。
晏和沒有接話。周際也很快收起突然的柔軟。
“我不會為難燕南。即便扈嬌傾慕他。”周際出乎意料地坦誠,“你來之前,他們已經如此,扈嬌藏不住,你的下屬也肆無忌憚,不過很顯然,燕南對她沒有兒女之情。”
跟當初的你一樣。周際握著拳頭,忍著沒說出這句話。
“你們都很清楚,她隻能是我的人,這就夠了。燕南救了她的命,本宮隻剩感激涕零。”周際頓了頓,恢複深沉。
“反倒是你。對本宮的請求視若無睹,是該來請罪。”
晏和看出周際的話有幾分真心。他在乎扈嬌,超出了他的預期,超越了他對自身威嚴的維護。
這樣的周際,倒還值得他高看一眼。
晏和看著他道:“扈將軍本就不在晏王府保護範圍內。燕南救她已是涉險,本王會告誡他以後不準多管閒事,殿下的人,自己保護好才是。”
晏和有些放肆,周際拿他沒有絲毫辦法,眼下正是與周肅決勝的關鍵時候,不能得罪他,周際隻能冷哼一聲詛咒他:“晏和,你最好一輩子沒有軟肋。”
“殿下的祝願,本王收下了。”晏和無有惱怒,還能回刺他一句。他不會為難魏綿,那就夠了,晏和說完虛虛行禮,轉身就走。
周際確實不簡單,這些日子以來,他看似被支開到了邊關,實際上他以自己的命為餌,惹得忠王意氣風發,露出許多破綻,如今在他坐鎮的龍門關打了一場大勝仗,他已經完全占了上風,若他回到上京,便是真正的凱旋。
行轅外,劉鏘和宋簡帶了幾人在等候他,這次來龍門關,他對內所借名義上是為支持太子。他帶來了晏王府得力的人,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為表忠心,可當著太子的麵卻把他得罪了個透。
晏王府的作風向來如此,他來表忠心才是異常,周際雖然不悅,但也對他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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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被風吹得晃晃蕩蕩,魏綿在簷下立著,靠著土牆等晏和回來。
“怎麼在這等著?”晏和回來得很晚,身後跟著劉鏘和宋簡,隻在她麵前停留了一步,徑直進了院門。
魏綿不回答,跟上他們的步伐。
驛館簡陋,燈光也昏暗,走過房屋圍成的四方小院,穿過分割內院的回廊,進入內院,魏綿始終低著頭,目不斜視。
內院東南角落處,一棵棗樹下有人聚集,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晏和側首去看,影影綽綽看不全乎,但拚湊起來很明顯,是幾個男人在搓澡。
晏和的腳步猛地一頓,忍著回頭看魏綿的衝動,加快了腳步。
內院也隻是正中左右圍成的房間,到了晏和房間門外,晏和推門進去,自己點了燈。
魏綿和宋劉都跟了進來。
魏綿肅著臉,斂眸看地,隻是耳朵看得出有點紅。
房間裡麵隻有一方桌案,一張極粗糙的屏風隔開床榻,沒有可以安置她的地方。
宋劉有事稟報,因魏不絕在場,二人都沒有開口。
“你先回房去。”晏和對魏綿說,語氣淡然。
魏綿遲疑片刻,還是出去了。
她一走,晏和徑直朝宋簡問:“如何?”
宋簡心思縝密,向來坐鎮上京應付朝廷,這還是他多年來第一次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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