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丐……”丞相夫人說,“那乞丐並不恨我,他被那妖吞了半截身子時,還安慰我說,世道如此,長冬無儘頭,世間唯一暖和的地方,就是妖怪的肚子了吧,夫人此舉了結兩方心願,是善行。”
頒玉歎息:“好生通透的可憐人。”
丞相夫人單手遮麵,淚水漣漣:“可我無法原諒自己……而後,那妖吃飽了肚子,給我夫君指了路,告訴了我們一樁買賣,我們起了貪心,就按照那妖所說,到碧遮山請了個蜘蛛妖回來供養,並約定把第一個孩子贈給那妖。那妖與我們說,上神護佑這樁買賣和約定,誰都不得反悔違背。從今往後,她會給我們榮華富貴命,保我們在這亂世安身……可不知為何,她竟不知足,又要取我小女兒的性命!”
“蜘蛛妖。”頒玉鬆開手,“來龍去脈很清楚了。魔尊大人如何看?”
江逢夫婦傻了眼,雙雙呆住,魔、魔尊?!
丞相夫人暈了過去,江逢抱著妻子,驚恐道:“仙子是好是壞?”
頒玉道:“這年頭,斷人好壞,可不能看出身。”
她指著銜蒼說道:“這位雖是魔,卻仙心未改,明是非懂善惡。”
銜蒼淡淡道:“過獎。”
頒玉蹲下,手搭在江逢的額頂,居高臨下俯視著他,說道:“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們,你與你夫人,日落之後就走,出了城向東,看到神廟後就停下來,做你們的老本行,不久之後,會有人需要你們。隻要你們按照我說的去做,自然能在這亂世安身。”
“仙子,仙子,我那小女呢?她又會如何?”江逢不忘他的女兒。
“她現在命數不定,需等我們殺了妖過了今夜再看,如若她安然無恙,我定會在明日日出前將她送回你們身邊。”頒玉說道,“江逢,人的命並非一成不變,沒什麼好壞命,不過都是上有頂下有底罷了,如今你們的命盤已亂,以後走什麼樣的路,都由現在決定。”
江逢愣了許久,一咬牙,扶起妻子,背好早已準備妥當的包袱,又跪下叩首:“仙子大恩大德,江逢來日一定給仙子立像修廟!”
頒玉捕捉到了風中的妖氣,飛至花園中,立於假山上,說道:“看來那妖,按捺不住了,魔尊大人。”
銜蒼規規矩矩站在假山旁,說道:“小妖罷了,聞起來,修為不過二十年。”
“……啊?”頒玉一驚。
“二十年能成精,卻無法修出像樣的人形,也無法說出像樣的人話,因而需借人皮人魂行走做事。”銜蒼說道,“若我沒猜錯的話,她們想借丞相府兩位女子的魂肉,去吸食大楚的國運,走此邪道增長修為。不得不說,不愧是白鏡修治下的六界,這偷懶的方法,也與他一模一樣。”
“隻要不打破萬物因果循環之平衡,這種就不會被天地發現。”頒玉點了點頭,竟然稱讚起來,“白鏡修這法子雖然卑鄙殘忍,但很是聰明。這個假神,果然是個有意思的東西。”
“……”銜蒼忽然甩出了隨流劍,一言不發向閨樓走去。
頒玉:“誒?魔頭生氣了?”
明顯得很,她仙識探到,魔尊身上魔氣大盛,顯然是氣上頭了。
伏在閨房中的蜘蛛妖真的忍不了了,太陽剛剛被地平線吞噬,她就急躁起來,幾個長腿絨絨聳動起來,背上的人臉狂笑的更加厲害。
江秀麗欣賞著自己妝成後的臉,披上蓋頭後,又撩起蓋頭,朱唇輕抿,露出一抹微笑,左右扭著臉,輕問鏡中:“皇上可還喜歡臣妾?哦?是喜歡姐姐多一些,還是喜歡臣妾多一些?”
“皇上,臣妾……美嗎?”江秀麗輕聲嗬氣,那口熱氣在她兩頰氳上了紅雲,問罷,自己又嬌羞低頭,低低罵自己過於心急。
可鏡中的自己的確如花朵一般嬌豔欲滴,她看不夠,待再一抬頭,鏡中,自己的額頭上,似是多出了一顆色澤明亮飽滿的朱砂痣。
“咦?”江秀麗不知是什麼,擦了鏡麵上的霧,湊近了去看,伸出纖纖玉指,去摸額頭上的“朱砂痣”。
她指尖即將觸到那顆朱砂痣時,窗口突然吹來一陣寒風,屋內的燭火瞬間熄滅。
“發生了什麼?”江秀麗轉頭睜大了眼,提高聲音叫道,“來人啊,來人,點燈!可是出了什麼事?”
她喊了幾句,眼睛瞥過銅鏡時,似是看到銅鏡中多了張臉。
江秀麗捧著心口再看銅鏡,冷夜微光映著,鏡中的朦朧輪廓還是自己,並無異樣。
窗外,魔尊閉目,長發飄動,他持劍立於閨樓頂端,劍尖一滴朱紅妖血。
他耳邊垂掛的彎月銀飾閃著寒光,再睜開眼,妖瞳閃過一抹金色。
頒玉站在閨樓之下撫掌讚歎:“好俊的劍法,那妖蛛都伏在江秀麗的眉心上了,魔尊也能一劍取命滅魂又不傷人魂絲毫,厲害,厲害得很!”
銜蒼麵無表情,靜靜站了會兒,才微微一笑,這一笑如春風化三冬寒,掃去一身冰霜,沁出那冷冷清清半點彆樣的溫柔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害,還能咋著,不就是想讓頒玉誇誇你嘛。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