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腦子不清楚,無方境中,他才慢慢想起那晚的細節。
嬋嬋她,就算被嚇到,也沒有說過要趕他出去,她躲進房內,說的卻是:“求你給我點時間接受……”
那時,皇宮內的宮娥太監們驚聲尖叫,大喊著妖,好醜的妖,妖要吃人了……
他沒有把嬋嬋的話想明白,滿腦子儘是這些話。
是他的原因。
他幻出一具妖麵,並叫她嬋嬋,但他比誰都清楚,他喜歡的那個嬋嬋,早就不在了。
是他親口吞了她。
他不敢回憶那段過往,混亂的記憶中,他隻記得,嬋嬋她……又苦又澀,濕漉漉的。
她應該是哭了。
他本想歎息,也學著凡人說一聲,大抵愛就是這個滋味,可話到嘴邊,卻又吞下。他這樣的惡妖,想來,是不配說愛的。
那日散發紅衣,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求娶嬋嬋公主,他永遠也忘不掉嬋嬋移開羽扇,含羞帶怯對上他的目光時,賜予他的那抹笑容。
他死了,她的這抹笑容有多甜,就再也無人知曉了。
尚桑躺在地上,目盲耳聾,低聲說著:“我還有輪回嗎?”
銜蒼答:“無。”
尚桑仿佛聽到了他的回答,慢慢笑了起來:“也好,若有輪回,我該以何麵目對她?是我對不起她,我這樣的妖……還是煙消雲散了好。”
銜蒼低聲道:“縱雲。”
骨鞭放出魔龍,一鞭下去,過往種種罪孽隨魂魄一起消散。
“魔龍滅罪。”頒玉收了桃花林,輕盈飄來,手指點上一縷妖魂。
“罪孽消弭,剩一縷妖魂,淨了之後,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頒玉鬆手,那縷潔淨妖魂泛著微光,流入冥界。
小魔君沒見過這種操作,好奇道:“隻剩一縷,能有何用?”
“不曉得。”頒玉神態頗為輕鬆,“或許在冥界,跟其他碎魂揉一揉,下一世能做個螞蟻?不過以他的資質,指不定能做個蟻後。”
小魔君齜牙。
妖霧幻蜃也緩緩退散,陽光照來,露出碧遮山的真實麵目——狼狽得很。
鎮妖閣到處都是尚桑留下的血水,幾個神使化為白骨,零落滿地,看起來既淒涼,又淒慘。而最慘的,還是白鏡修的那尊神像。
頒玉抬頭看著那尊隻剩半邊血糊糊的神像,嘖嘖搖頭。
小魔君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樂了:“哈哈哈哈!這蛤`蟆妖彆的不說,汙神像可真是乾得漂亮!君父你快看!你看白鏡修的慘樣!”
小魔君言語沒個度,但凡說話刺一點,銜蒼都會阻止,唯獨他罵白鏡修時,銜蒼會保持沉默。
銜蒼抬頭看向汙血滿身的白鏡修神像,眉頭微微蹙起:“這裡百年前,還是瓊華。不過那個神像雖然夠莊嚴,卻並不像她。”
小魔君從乾坤袋裡掏出他那尊未雕刻臉的瓊華像,垂著尾巴說道:“到底何時,才能見到娘親。”
銜蒼愣了一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
頒玉轉過頭,問銜蒼:“你會畫畫嗎?不如給你兒子畫一幅。”
小魔君:“是哦!我怎麼沒想到!”
他抬起腦袋,眼巴巴等著銜蒼的回答。
銜蒼卻道:“瓊華神,豈是凡間的紙筆可描摹的?”
頒玉對小魔君翻譯道:“嗯,你父親的意思,就是他不會畫畫。”
銜蒼輕咳一聲,彆過臉去。
小魔君癟嘴,目露嫌棄。
頒玉:“差不多也該下山回家了,咱們準備準備,明晚,就去找魂。”
父子倆都是一震,抖擻了精神。
頒玉卻望了銜蒼一眼,暗自歎息。
銜蒼現在怕是在硬撐,看起來神態輕鬆,實則已是強弩之末,能不能撐著這口氣回到院子,都說不準。
小魔君拿著骨鞭,開開心心走在前頭,尾巴兩旁搖著。
銜蒼提聲囑咐:“把尾巴收起,像個人一樣,好好下山。”
小魔君應了一聲,將尾巴藏在了衣服中。
銜蒼轉身對頒玉笑道:“他就這樣……可能是因為身形還不牢固,所以喜歡放出尾巴。”
頒玉背著手,笑眯眯問他:“魔尊大人身體如何了?可還能走?”
銜蒼目光溫柔,低聲道:“就知瞞不過你。”
他也樂於在她麵前作出需要照顧的樣子,於是,銜蒼虛弱咳了幾聲,說道:“仙子願意搭把手就太好了。”
頒玉:“助人為樂嘛,我自然是願意的。”
銜蒼笑等著她扶自己,可沒想到,頒玉卻將桃花枝化為拐杖,塞進銜蒼手中:“給你。”
銜蒼:“……”
見他似是不滿意,頒玉想了想,手指一點,拐杖多出一隻龍頭木雕來。
“這樣呢?”頒玉問道。
龍頭拐杖配龍,她可真是個天才。
銜蒼鬱鬱道:“……多謝。”
作者有話要說: 頒玉:我可真是個天才。
銜蒼:去掉才。
二更大概在下午三四點左右。
錯彆字有點多,我施工改一下。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