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蒼聽見了,抬頭去看。
那男子確實妖豔,不過也就是不入流的野豔,薄厚不均勻的美,看得人不舒服,看多了,尤其是這心裡,酸酸的。
那男子埋頭撫琴,琴聲鏗鏘,像極了百妖過市,妖氣極盛,隻是這盛氣淩人的妖氣很快就落下來去,露出背後那一丁點淒涼來。
“可憐。”頒玉說道,“連琴聲都聽出了無家可歸感。”
那男子從頒玉眼前飄過,斷了一根琴弦,他抬頭朝頒玉看了一眼。
立在船尾撐杆的擺渡人說道:“樂至高峰弦便斷,各位父老鄉親,喜歡了,您就賞個臉。”
岸邊的遊人將錢幣撒進小舟,有一些落在這琴師的琴上,與琴弦相撞,如同水滴入深潭,悠遠極了。
頒玉說道:“這把琴,有些年頭了。”
琴師不言,小舟慢慢蕩遠,他卻還盯著頒玉看,眼尾的那一抹嫣紅仿佛能把這川水釀作酒,一眼便醉。
岸上有人追著小舟走,癡癡叫著琴師的名字,珠寶金玉一把把往他的小舟上拋,有些掉進河川裡也不心疼。
“子野,子野,我子時一定到邀月客棧聽你撫琴!”有人追著小舟喊道。
銜蒼了然,說道:“頒玉姑娘,尋星颯的事,可有打算?”
頒玉笑眯眯指著那舟:“嗯,這不就是提示嗎?他們說了那麼多話,做了那麼多事,唯獨這一句,最是清晰,怕不就是天地的指引。”
他們並非凡人,自然能比凡人敏銳,能捕捉到一些非同尋常的訊號。
銜蒼也知這個道理,隻是心中還是惦記著頒玉剛剛看那琴師的眼神。
於是,有些話,未經他三思就說了出來:“姑娘該不會是隻抓這一個,衝著那狐妖去的吧?”
“狐妖又不罕見。”頒玉說完,給銜蒼拍了拍手,“不愧是萬年修仙心的魔尊大人,一眼就看破了那妖的真身。”
“長那個樣子的,大抵都是狐妖,跑不了。”銜蒼淡淡道。
頒玉忽然問道:“長那個樣子是什麼樣子?”
銜蒼舒服了。
果然是自己的原因,如今的頒玉,怎麼想都不會對一隻狐妖的外表感興趣。
“就那個樣子,看起來,也沒多少年歲,很普通的一隻狐妖,連媚術都很直接。”銜蒼說完,又急切的想知道頒玉到底知不知道,剛剛狐妖看她那一眼,是在施展媚術。
於是,銜蒼彆有用意的提道:“剛剛,他經過此處時,似乎看了我們一眼。”
頒玉說道:“嗯,很努力的狐妖,可能是發現了本仙的與眾不同,用媚術來試探我。”
她果然也是知道的。
銜蒼更放心了。
頒玉抬起手,指著慢慢飄遠的小舟,說道:“阿蒼啊,我剛剛就想說了,你沒有教辭吾如何分辨媚術嗎?”
銜蒼一驚,再一看,小魔君果然已不在此處,他追著那個狐妖琴師走了!
“這孩子……不能夠!”銜蒼想不通。
龍天生雙目能識清明,不受惑,那狐妖品階低,頂多也隻是個剛成形二三十年的小妖,怎麼一眼就把小魔君給勾跑了?
頒玉笑道:“龍的好奇心,果然非同一般。”
原來如此,銜蒼歎息。
辭吾那孩子,怕是看見那琴師和凡人不同,一時起了好奇心,連煙花都不看了,追著去了。
頒玉伸了個懶腰,笑道:“看來咱們無論如何,都要進一家名叫邀月的客棧。”
“邀月,妖月。”銜蒼低聲念著。
“錢準備好了。”頒玉說道,“我們就買間上房,瞧瞧熱鬨。”
小魔君追著那船,一直追到了邀月客棧門外。
船靠岸後,那琴師抱著斷了弦的琴走進客棧。
小魔君抬眼看去,客棧是座九層高塔,層層燃有燈,共一百零八盞,又見曼妙舞女的影子在燈火中閃過,再被客棧中不停歇的繁華聲拉長。
九層高塔被濃鬱的妖氣籠罩,連帶著那大門前的邀月客棧四個字都飄飄渺渺,似幻似夢。
小魔君:“我說怎麼如此奇怪,原來是個妖窩。”
這裡麵可不都是凡人,或者說,這裡頭,隻有客人是凡人,其餘的這些唱曲的,跳舞的,全都是妖。
拿著煙鬥的美婦人走出來,披帛曳地,身段風流,看見小魔君,一笑,琥珀色的眼眸流動著化不開的妖媚。
“小郎君,不進來住嗎?”
說便說,還搔首弄姿。
小魔君齜牙,特彆想把尾巴放出來,把這女妖一尾巴抽走。
他正要轉身離開,忽然被頒玉按住了腦袋,又轉了過去,推他進客棧。
小魔君:“做什麼?”
頒玉答:“住店。”
小魔君:“你瘋了,這地方……”
頒玉:“這不就湊齊了嗎?有人有妖有魔有仙,好戲就要開場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鏡修:嗯,有人有妖有魔有仙,還有神。(正在趕來的路上)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