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還不如孫子。
孫子在家裡有人疼,我沒有。
他們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從來不把我當人!
進去的次數越多,我的嘴就越甜,也越會來事兒。
扒、劃、鑷、夾、掏、抓、套……偷的方式千變萬化,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的手藝也越來越好。
[摘掛],包含兩種扒竊手段。
第一種很低級,指的是在火車上,小偷故意將自己的衣服掛在乘客衣服旁,以拿自己衣服為幌,趁機取走乘客衣服中的財物。
第二種,則是榮門難度最高的技術活!
指的是光天化日之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摘下彆人脖子、耳朵以及手腕上的金銀首飾和名表等等。
這種技術,必須是經驗豐富、手藝精湛的老扒手才能做到。
而我在十九歲以後,視覺、聽覺、觸覺、嗅覺、知覺及直覺,都已是出類拔萃,[摘掛]手法出神入化!
老王爺曾經說過:偷,是會上癮的,一上癮就以此為樂了。
我不否認他的說法,這個行業確實是這樣,尤其第一次出手,緊張、惶恐、刺激、興奮……像初夜一樣。
可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沒癮,隻為活下去。
我謹守榮門規矩,不貪,更不求發財,每次夠我一段時間的花銷即可。
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我隻想回家!
找到我的爸爸媽媽!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用腳丈量著各個城市的大街小巷。
十六年裡,我跑了太多地方,東到撫遠、南到三沙、西到喀什、北到漠河。
我像匹孤獨的狼,經曆過太多太多苦難,卻從未沮喪。
我告訴自己:小武,你可以卑微如塵土,卻不可扭曲如蛆蟲!
為了自保,15歲時,我在滄州學了兩年八極拳。
再後來,我在廣州看守所裡學了自由搏擊,出來後白天學修表,晚上又花錢去學散打和拳擊。
我不想欺負任何人,但再也不想被彆人欺負!
從廣州回雪城那天,是大年三十,趴在冰冷的桌子上,聽著單調的鐵軌聲,我睡的特彆安心,一夜無夢。
後來,我養成了習慣,每年這一天都會在火車上過。
當我上唇的絨須開始變得紮手,我不再失手,也輕易不會再出手!
1997年,這個冬天特彆冷。
我從寧夏回雪城。
裹著軍大衣,站在兩截車廂連接處抽著煙。
有人開門,嘈雜聲瞬間大了起來:
“啤酒、飲料、礦泉水——,香煙、瓜子、烤魚片嘮——”
“收收腿兒——”
車窗上的冰霜,將匆匆掠過的黑暗放大、扭曲。
我把煙蒂按滅在牆上的煙灰缸裡。
列車員睡眼稀鬆打著哈欠,嚷嚷著讓一讓,費力地擠了過來。
火車停了,是山海關站。
車門剛一打開,下車的旅客就迫不及待地往出擠。
我退到了列車員室位置。
其實這個時間出手最安全,一是因為擠,不容易發現;二是等發現錢丟了,火車也開了。
我不會出手,因為車廂裡有隻肥羊,我已經盯了一路。
站台上賣貨的衝了上來,他們全副武裝,一個個捂得像山裡的熊瞎子,炒瓜子、乾豆腐卷大蔥、糖葫蘆……吆喝聲不斷。
旅客開始上車,我下意識觀察著每個人。
回到5號車廂,不由一怔。
我那隻肥羊,竟然成了彆人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