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病房裡。
不出所料,大老張果然立了眼珠子。
我早就猜到了,所以不等他開噴,先張了嘴:
“急啥呀?你一天天不著家,家裡大事小情都不管,你還有臉急眼?”
“家裡有沒有錢買米你知道嗎?有沒有錢買麵你知道嗎?”
“看看我嬸兒這件毛衣,五年前我第一次去你家,她就穿著了,現在還是這件!”
“還有你,如果不是單位發大衣,我都懷疑冬天你能不能有大衣穿!”
“張叔,你是個男人,是個老爺們兒!”
“咱東北爺們兒寧可自己吃糠咽菜,也得讓自己媳婦吃飽穿暖,可你呢?”
“你說你都多大歲數了?”
“乾了半輩子,一個又一個小徒弟都爬你腦袋頂上拉屎了,你還有臉立眼珠子?”
“我不管,這事兒就他媽這麼定了,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
等我噴完,才發現房間裡鴉雀無聲,都在看著我。
大老張瞠目結舌,臉漲得黑紅。
我伸手拉住了李玉蘭的胳膊,“嬸兒,咱走,兌飯店去,他要是不同意咱就離婚,這樣嬸兒的老爺們要不要也沒啥用!”
李玉蘭邊走邊回頭說:“飯盒裡是餃子,熱一下再吃……”
事實證明,我這招兒挺好使!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唐大腦袋開始忙活飯店的事兒,這讓我倆甚至都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
味美居掛兩個幌,可大廳並不大,隻有八組火車頭坐,裡麵還有四個單間。
原本李玉蘭要請廚師,被我否了。
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我還有一點兒見識,於是拿出了一個方案:做鐵板燒!
我在京城見過這種形式,插電的韓式長條形鐵板,上麵可以烤魷魚和牛羊肉,抓上一把洋蔥,味道十分不錯。
采用這種形式,就不用雇大廚了,請個普通小廚師,固定幾個小毛菜和涼菜即可。
李玉蘭也覺得不錯,風風火火張羅起來。
十天後,[玉蘭韓式鐵板燒]的牌子就支了起來。
大老張幾天前就出院了,工作不忙的時候,也聳眉搭眼地過來幫忙。
開業那天,來了好多鄰居和派出所、分局的警察,我和大腦袋就沒去湊熱鬨。
我倆這種身份,實在也不適合出現。
兌店花了三萬五,做牌匾、買韓式鐵板、新桌布、新幌子等等,又花了不到五千。
李玉蘭從家裡拿了七千塊錢,不讓她拿就急眼,我也不好再堅持。
開業前,我想再給她拿五千,作為流動資金。
她說夠了,用不上。
八萬塊錢,就花了一半,隻能以後再想辦法給出去了。
事實證明,我的決策很正確。
作為雪城第一家鐵板燒,開業後生意就爆滿!
原本就雇了一個小服務員,李玉蘭連忙又雇了兩個,後廚洗菜切肉的也添了兩個。
生意好到什麼程度呢?
這麼說吧,我和大腦袋想吃,隻能後半夜去,不然根本就沒我倆的地方。
飯店紅紅火火,我倆閒了下來。
我還好,基本上每天都有修表的活,前兩天又跑了趟兒童福利院。
小毅他們都挺好,看樣子已經習慣了,這讓我十分欣慰。
唐大腦袋待不住了,已經連著兩天沒著家。
我知道,他這是去踩點兒了。
又快過年了,我開始計劃接下來的行程。
我想去西安看看老佛爺。
一是八年沒見,有點兒想他了。
二是貓爺、老中醫、老王爺這幾個人,似乎都和這老倔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我想去問問。
在西安住上一段時間,陪老頭兒釣釣魚,然後去四川走一走。
門開了,是路口公用電話亭的李阿姨,說有我電話。
鎖好門跑出去接,是《雪城晚報》廣告部的沈哥,問我還續不續費了,我說年後再說吧,就掛了。
走時給李阿姨扔下了五毛錢,她要找我三毛,我沒要。
連續三年了,我一直在《雪城晚報》上登尋人啟事,一開始還有找上門來認親的,但都不是。
最近一年,幾乎一丁點反饋都沒有了,我就想停停,意義不大。
天早就黑了,下了一天的雪,奇怪,大腦袋咋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