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霽在她的沉默中瞬間得到答案,如墜冰窟:“庭華姐,我都知道了!”
她裝模作樣,追問:“她現在怎麼樣了?”喉嚨乾澀得發疼。
沈庭華以為她真的知道了,隻得坦白:“她沒事了,術中病理說是原位癌,切掉就沒事了。”
孟晚霽聽見“癌”這個字就覺得血一下子全衝到了腦上,眼前發黑,喉嚨一下子發不出聲。
沈庭華怕她擔心,強調:“真的沒事的,連化療都不用做,出院了就好了。”她幫盛槿書解釋,試圖幫她挽回一點:“她沒告訴你是怕你擔心。”
孟晚霽眨眼,淚水打濕她的眼睫。她說:“我現在一樣擔心。”
她作為她戀人這麼長時間,她有那麼多機會可以告訴她的,沒什麼不告訴她呢?是沒有必要,還是不相信她可以一起承擔?
她到底把她當什麼了?
沈庭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解釋的話、請求諒解的話,應該由盛槿書自己來說的,她沒資格我也不應該。她試探性地問:“小槿一會兒就從監護室下來了,我們在市第一醫院住院部五號樓403,你要來看看她嗎?”
孟晚霽仰起頭,擦掉眼淚,應:“不了。”
“麻煩庭華姐你多費心了。”
她冷漠地掛掉電話。
門外孟初陽在敲門,“姐,我能進來嗎?”
孟晚霽呆坐桌前,啞聲應:“初陽,我有點事,你一會兒再來可以嗎?”
孟初陽不明所以,但也乖巧地應好,不再打擾。
孟晚霽的淚根本止不住,心情也根本沒辦法平複。她試圖說服自己沈庭華說沒事了,她是醫生,說沒事就一定是真的沒事的;她和盛槿書已經分手了,怎麼樣都不關她的事了。
可是做不到。
她根本做不到。
她打開搜索引擎搜索肺部原位癌的相關訊息,越搜越焦躁,就算所有的資料都顯示確實幾乎沒有影響,她還是不能安心。
傷口怎麼樣?她真的還好嗎?她那麼嬌氣的人。
拳頭握了又鬆,她抓起手機,最後還是霍然起身,打開門借了孟初陽的車,拒絕她的同行,自己獨自驅車前往市第一醫院。
從沒覺得醫院消毒水的氣息這樣刺鼻,也從沒覺得電梯的下落這樣遲緩。轎廂從八樓走到六樓居然走了十幾秒,下到一樓不知道要等多久,孟晚霽等不及,張望到樓梯的入口,快步從側邊的樓梯往上疾跑。
氣喘籲籲,她從四樓的樓梯門跨出,一眼就撞見對麵走道上剛從電梯裡被推出來,穿著病號服、抱著氧氣袋、坐著輪椅的盛槿書。
她比她遲一秒看見她,帶笑的神情頓時僵住,臉色蒼白。
孟晚霽視野一瞬間模糊,胸口沉得像無法進氣。她停頓兩秒,轉身就走。
“小霽……”盛槿書撐著輪椅就要站起來追。
沈庭華大驚:“你乾嘛!彆亂動啊!”
孟晚霽頓時慌張,停住腳步,半側著身喝止:“你彆動!”
聲音沙啞而平靜。
樓道門上的玻璃倒影裡,晶瑩的水痕卻順著孟晚霽的臉頰在簌簌下落。
盛槿書聽她話,不敢動。
她心如刀絞,再沒有了最初的交鋒時的從容淡定,肆無忌憚。
孟晚霽隔著遠遠的距離問她:“還好嗎?”
盛槿書澀聲應:“還好。”
“大病理什麼時候出?”
“一周後。”
“那你好好休息。”再沒有更多的言語,她抬腳離開,消失在樓梯門裡。
盛槿書久久地凝望著她消失的背影,咬牙垂下了頭。
沈庭華推動輪椅,心有戚戚又幫不上她,寬慰她:“先好好養傷,出院了再好好解釋。”
盛槿書低低地“嗯”了一聲,問:“她怎麼知道的?”
沈庭華把孟晚霽突如其來的電話說了。
盛槿書眼眶發紅,沒說什麼。
回到病房安頓好,盯著時間,大概是可以到寧外宿舍的車程時間了,盛槿書打開手機給孟晚霽發短信:“到宿舍了嗎?”
孟晚霽沒回她。
她依舊呆坐在醫院的停車場裡,滿麵淚痕,像個傻子,也像個瘋子。
盛槿書又發了兩條。
“對不起,沒有在最開始時就告訴你。”
“對不起,不敢在情況不明時挽留你。”
孟晚霽攥著手機,怎麼擦都擦不乾臉上的淚水。
她把臉埋在方向盤上,咬著唇沒有哭出聲。像終於從冬天回到了夏日,可夏日透過玻璃窗的陽光卻依舊無法完全暖化她身上的寒意。
她心底有無數的念頭,委屈、生氣、失望……交雜在一起,掙紮撕扯著,可怎麼敵不過那一個後怕、慶幸、劫後餘生的感覺。
與生死比起來,其他的仿佛都變得渺小。
她猶在害怕,猶在慶幸。
她沒事,真好。
怕盛槿書記掛,休息不好,隔了很久,她還是擦乾了淚回她。
“到了,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