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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屋內的溫度仿佛都降了幾度,周圍十幾個人無一人敢發聲,皆眼觀鼻,鼻觀心,心猿意馬。
老大的脾氣向來不好,此次他兄弟被殺,若一個不小心觸了黴頭,恐怕小命不保,也要隨著陪葬。
達木措換了外邦服飾,著漢人裝束卻掩飾不住外邦漢子的粗魯氣質,整個人因為氣憤而顫抖著。滿臉橫肉在每一次粗重的呼吸下都隨之輕顫,高聳的肚皮隔著厚重的衣料起起伏伏。
“不管那敖謹行是何人?今日我便要血債血償。”達木措拉扯著寬大的衣襟,將蹀躞隨意綁在腰上,提起桌上的彎刀,便向屋外行去。
尚未走到安樂居後門,便被趕來的穆清風拽住。
達木措揮手將人甩出去老遠,厲聲質問“那敖謹行敢動我兄弟,你攔我作甚?”
“達木措將軍您不能逞一時之勇,此時您若是出去了,之前的一切都白忙活了。再說之後的計劃也沒法實行,我費了這麼大的勁兒,瞞著我大哥將你們藏在此處,實屬不易。如若敗露該如何向賀蘭王子交代。”穆清風一路疾行而來,呼吸尚且不順,又說了這麼一通,隻覺喘息的厲害,重新抓上達木措的手卻未鬆開半分。
“你說,我兄弟這仇該如何?”達木措將彎刀狠狠攥在掌心,兩根濃重的眉頭幾乎直立。
“那敖謹行不過是夏侯府一個贅婿,那夏侯府雖在南穆城算是大戶,到底也隻是個商戶,能翻出什麼風浪。待我們共謀大業後,這南穆城都是賀蘭王子的,區區一個敖謹行還不是將軍的掌中之物。”穆清風見人有了鬆動,來不及多做歇息,便幫著籌謀報仇。
“好,我便忍這一時,待到賀蘭王子入城之日,那敖謹行便任我處置。我定扒了他的皮,做成鼓,再抽了他腿骨做成鼓槌。日日擂鼓為兄弟們助威,逐鹿中原。”達木措將彎刀抽出,刀尖指天,切齒咬牙,對天起誓。
“那是自然。”穆清風見人終是退了回來,才騰出時間擦了擦腦門的汗。這人若是勸不回來,定會鬨得南穆城不得安寧,他私藏外敵的罪名也便藏不住。
不說彆人,單是穆清揚便會將他挫骨揚灰。
那廂敖謹行為翠竹報了仇,也除了危害百姓的匪患,帶著尤五將翠竹安葬了。
不曾置辦大的儀式,不過是在棺材鋪子買了一口尚好的棺木,又在鄰裡的幫助下挖了墓穴。他將那碎成兩半的翠玉放在翠竹姑姑手中,這麼多年她一直貼身帶著,最後還為了保護這塊玉丟了性命。
便讓這塊玉隨著姑姑去吧,若人死後真有靈魂,姑姑有了它也不會孤單。
敖謹行沒再流一滴淚,所有的悲憤都化作一腔熱血。他要反抗,他要向這個不公的世道反抗。
他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日子,太過難熬。他熬了十幾年,隻為了躲過那些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刀劍,卻最終還是沒能保護得了他在乎的人。這些隱忍不過是助長了他人威風,既然如此,那便一起下地獄。
他平靜的將尤五送到極樂坊,自己則回到夏侯家。他猜到此時夏侯星霜定是已經知曉方才所發生的一切,他應該給她一個解釋。
畢竟此時他的身份是夏侯家贅婿,如若因此惹了禍端,怕是夏侯家也會受到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