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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得神明常駐,自此而往,歲歲年年。】
出乎阿洛菲意料,赫墨尼沒有打斷她以麥錫達斯語誦讀的禱詞,教會那些古板高層們的臉色並沒有突然變色的機會。
因為赫墨尼根本沒有出現在新年慶典上。
當然,神是否出席慶典,並不會動搖布蘭登信眾們的信仰。
在一板一眼的官方流程走到了尾聲,民眾們就在麥蘭卡聖湖邊生起火堆,他們圍著金紅的篝火載歌載舞,為這一年神明的重臨大陸慶祝,儘情暢想來年的好景。
除了麥蘭卡聖湖邊,也有不少人選擇在中央廣場上迎接新年的到來。
他們圍在高大的黑色神像下,唱起南大陸上這一年來遊吟詩人們新作的曲子。
不管是四季常綠的布蘭登,還是冰封千裡的西瓦提亞,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旋律與曲調。
曾經有人說,也許先民在獲得法力之前,先從神明那學會了唱歌。
而遊吟詩人則是裡麵的佼佼者。
他們以自己所作詩詞被傳唱廣泛而自豪,在南大陸上,作品能在新年慶典上被唱起,就是他們的無形勳章,
在新年慶典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誰的歌獲得合唱最多,就是當年的年度之歌。
也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先是稀稀落落的,後來漸漸地變為齊聲合唱,細聽之下,竟是首有些年頭的舊歌。
一年下來,南大陸上數之不儘的遊吟詩人們,創作出的多如星鬥的作品,即使隻把傳唱度很高的那些的拿出來唱,那唱足七天也唱不完。
很少會有人唱往年的老歌。
這不算是一首作詞作曲很優秀的作品,苛刻些來說,它的調子太簡單,翻來覆去也就那麼三幾段,歌詞也很稚嫩,放在剛才那些精品旁比較,簡直是天差地彆了。
沒有精湛的技巧,也沒有婉轉的腔調,但它的應和聲,比剛才所有的曲子都要大,年輕的,年老的,男的女的,歌聲混合著被晚風吹得很遠。
“聽見了嗎,庇斯特,他們都在唱《獻給大司祭》呢,你不是說,這首歌要是傳開了,一定會成為聖女的黑曆史嗎,現在看來,這首歌貼的可是你的標簽,你也有算不準的時候。”
阿洛菲蹲在白色墓碑前低聲絮絮叨叨,遠處隱約傳來簡單得簡直有些簡陋的旋律與歌聲。
除了遊吟詩人,南大陸其他人偶爾也會創作歌曲,這首《獻給大司祭》就是阿洛菲數年前給庇斯特作的生日禮物。
“看來,我是不用擔心聖女以後會想當遊吟詩人這件事的,但也許需要防備有人向審判庭控告司祭吹噓自己功績。”
那時候庇斯特是這麼評價這首歌的,表情也似乎相當精彩,捂著臉的羞恥勁,似乎恨不得把詞稿壓在箱底再也不見不聽。
但至於是怎麼流傳得如此廣泛的,也許隻有大司祭自己清楚,到底是怎麼“無意中”向身邊人炫耀自己帶大的孩子為自己特意寫了首歌。
或許不少人私底下還會嘀咕,表麵冰冷的大司祭,竟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麵。
記憶就像是未熟透的果子,甜中帶著酸澀。
阿洛菲笑了,輕聲跟著那些人的歌聲唱完整首歌,當日自己覺得精妙絕倫的措辭結構,現在聽來果然是幼稚又做作。
隻是遙遠的合唱聲,竟有一種特彆的感覺。
那已經不是簡單的一首歌,它承載的是信眾們對早逝大司祭的追憶,一如當年她在創作時懷著無比純粹的感情。
她的心裡湧動著一種難以言述的情感,驅動著她念動咒語。
在潔白的墓碑前,從她指尖下的土裡,開出一朵玫瑰,和真正的玫瑰幾乎一樣,有花莖,有葉子,隻是通體銀色,無聲的飄逸出銀粉。
阿洛菲有些詫異的看向自己的手指,她還從來沒有試過這麼一氣嗬成的完成這種高階神術。
這枚玫瑰法力充盈,就像隨心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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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大司祭之歌》唱了好幾遍,直到阿洛菲從墓園裡走遠了才重新變為時下熱門的曲子。
阿洛菲抬起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神殿附近。
竟然沒有一個守衛?
不願意出席信徒們舉行的慶典,神明又在做什麼呢?
“赫墨尼,你在嗎?”走進神殿裡,阿洛菲環顧四周,靜悄悄的。
“你應該說‘我想你了’,而不是對著張空椅子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