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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洛菲不是傳統意義的聖女,她不會單純跪在神像前祈禱,也不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如一尊聖潔的雕像接受信眾膜拜。
但沒有一個人會想到她作出弑神這件事。
聞訊而來的人們被眼前的畫麵震驚得失去了語言能力。
潔白恢弘的光明神殿被熊熊烈焰一點點吞噬,銀色的焰火直衝天際。
在烈火如怒濤拍打的神殿前,站著白金色長裙被鮮血浸透的聖女,用他們熟悉的頌禱語氣,說出讓他們驚悚至極的話語。
“我弑殺了神。”
西裡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直到聽見“應召而歸的不是光明神,而是邪惡的黑暗神”時,才反應過來自己扶著聖女雙肩的手太過用力,已經讓對方疼得蹙起了眉。
但她並沒有叱責他,依然還是向著神殿下的信眾說著什麼。
原來神也會流血,西裡斯聞著阿洛菲身上濃重血腥味道胡思亂想,但很奇怪的,當中還夾雜了一股奇異的香味。
完全有彆於任何鮮花草木、食物,西裡斯有個舅舅是香料商人,可即使如此,他也從來沒聞見過這種香味,那是一種仿佛從靈魂深處溢出蔓延開的氣味,讓他忽然產生了饑腸轆轆的感覺。
他的目光掃過眼前少女的臉,沾了血的臉頰也沒有影響她的美貌,反而給她帶來了一種詭異的魅力。
西裡斯忽然生出一種用臂膀把她圈在懷裡,用雙唇去感受她的氣息的衝動,但很快意識到這種以下犯上的念頭實在不應該,他鬆開雙手,選擇半跪在她的身側。
“光明神也降臨在南大陸,就在遙遠的北地......等待我們迎接他歸來。”
聖女的語氣堅定而不容置疑,信眾們對聖女的信任早已到達某個不可動搖的高度,不少人鬆了口氣,此起彼伏的低聲讚美主神。
“可是,錯信黑暗神後,光明神殿又被我們毀壞了,如此種種冒犯行徑,神明還願意回歸麼,還願意把恩典賜給南大陸,賜給布蘭登嗎?”
西裡斯側過頭,一城主教近乎絕望的跪倒在地,舉起雙手向天,神態悲慟。
“神殿代表了我們的信仰,哪怕所有人全部死在黑暗魔物手上,也應該保護好神殿不受任何傷害,聖女,豈可把神殿焚毀啊!這樣的褻瀆行為,主神會降罪給南大陸人的。”
南大陸人傾力建造了一座恢弘而美輪美奐的光明神殿,白玉雕像,水晶燈盞,黃金牆飾,柔軟乾淨的針織地毯......無一不代表著人類最高的審美水準與奇工巧技,此時在銀色的火光中變形溶解,轟然坍塌。
在過去數百年,布蘭登人在神殿中禱告,舉行典禮,早已把神殿當作神明的化身,在聽阿洛菲說這段時間他們信奉的是黑暗神後,又目睹神殿被燒,無異於親眼見證信仰坍塌兩次。
一時間,跪在地上的人群中出現了竊竊私語,人們的臉色各異,似乎也有點讚同他的話,望向阿洛菲的目光帶了幾分不滿。
西裡斯半跪在阿洛菲身旁,馬上站起來想反駁他,一派胡言,聖女是最虔誠勇敢的信徒,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怎麼會做出這種事?焚燒神殿,肯定有她的道理。你身為輪值司祭之一,不幫助聖女安撫民眾,竟還火上澆油!
但還沒等開口,阿洛菲就無聲阻止了他,她隻是很輕的按住他的手臂,西裡斯就低下了頭。
“神殿塌了,難道光明神就不再是我們信奉的神明了?”阿洛菲往前一步,語氣冰冷,清脆的嗓音帶著不可侵犯的權威,“按照你的說法,神明是因為我們修建了神殿,才施以庇佑嗎?”
這聽起來,光明神倒像是貪婪又虛榮的神明了。
信眾們忽然有些汗流浹背,在心中默默為剛才片刻想要附和那位主教的念頭向神明告罪,聖女的話是對的,他們是因為信仰光明神才建造神殿,而不是以神殿去賄賂神明。
“還有一點你說得不對,羅倫斯主教。”
阿洛菲的語氣忽然變得輕柔,讓人們不約而同把目光從被火焚燒的神殿移向她。
風吹開烏雲,陽光從裂縫中灑下,落在大地上,驅散了昏暗和汙濁。
一向在人前衣著得體乾淨,從不出錯的聖女,此時滿臉血汙,連略顯淩亂的淡金色發梢上都掛著血珠,然而她在此刻看起來。卻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多了種詭異的神聖感,甚至那雙藍眼睛看起來也更加耀眼不可直視。
“人不應該為了保護一座建築而進行沒有必要的犧牲,倒塌的神殿可以重建無數次,但失去的生命難再複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