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脈起伏,方圓鼎在縫隙中快速穿梭,周圍時不時有各色光芒出現,那是之前楚清宴打在其中的陣法。
陳浸驚歎地看著外邊的一切,他幾乎感受不到任何顛簸,可是眼前的事物卻在飛速後退。突然,鼎邊出現了一個蛹動的龐然大物,陳浸猛地拉住楚清宴,“有東西!”
隨意抬眼瞥了一下,楚清宴拍了拍對方手臂,“彆一驚一乍的,那是蚯蚓,地球麻麻的好朋友。”
即便是彈指一瞬,陳浸也能看出來那怪物比摩天大樓還要高,他驚悚地瞪大眼睛,“這是長了幾萬年的蚯蚓啊。”
認真操縱方向的鄭戊申終於忍不住,嘖了一聲,“那就是正常蚯蚓,不過是你自己變小了。”
在沒那麼緊要的時刻,陳浸偶爾會透出一種傻氣,他認真地翻看自己的手掌,“我沒發覺自己小了。”
李甲寅本來在打坐,被幾人一鬨也沒了心思,他拉過陳浸解釋道,“方圓鼎尺寸不定,可大可小,如果法力足夠,它甚至能容下整個地球。我們一旦進入其中,就相當於開辟了新的小世界,你順應它的規則發生變化,是覺不到任何異常的。類似於地球自轉,你有察覺過麼?”
“哦,”陳浸恍然大悟,“我懂了!”
符紙在手中嘩嘩作響,李甲寅分給每人兩張,輪到陳浸時問他,“你懂什麼了?”
“下一次小行星撞擊地球,我們可以躲在鼎裡,而不用像恐龍一樣滅絕了。”
“哈哈哈,”鄭戊申捧腹大笑,“真不知道恐龍為什麼沒想到這個方法。”
焦慮的情緒在笑聲中消散,李甲寅讚許地看了陳浸一眼,拿著符咒解釋道,“都彆鬨了。這是山海局的特供符篆,上有九星吞天神咒,可阻擋一些汙穢,對於螭吻這等吉獸的效果未知,但聊勝於無吧。”
黃紙上麵用朱砂畫著一些奇怪的字符,怎麼看都平平無奇,然而將它握在手中,卻能感受到了一種玄妙的力量,那些字符仿佛幻化成漩渦,時刻準備著吞噬攻擊。楚清宴想了想,轉身就要把符紙塞給了陳浸。然而一回頭,發現對方也偷偷摸摸地做著同樣的動作。
楚清宴噗嗤一笑,“下次可以直接給我,不用偷著塞進我衣服裡,況且我也不需要。”
少年尷尬地撓撓頭,他也知道對方不需要,可是他就是下意識這樣做了。
“嘖嘖嘖,”鄭戊申搖著頭,“你倆都快把我酸死了,那東西多了也沒用,老李給你們兩張是因為他帶多了。”
人與人接觸久了,就會看到對方身上的各種性格,有時甚至會和第一印象完全相反。比如李甲寅,他看似冷硬堅毅,實則再熱心不過,對待自己人有莫大的耐心,他無奈地看著鄭戊申,“專心點。”
小卷毛剛要辯駁,突然整個鼎身劇烈晃動,若不是楚清宴拉著,陳浸幾乎要飛出去。她護著陳浸向周圍望去,“怎麼了。”
鄭戊申指了指前方,“我們到了。”
兩隻碩大無比的綠色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
方圓鼎再次變大,幾個人小心翼翼地從裡麵爬出來,螭吻在他們幾米外毫無動靜,李甲寅壓著嗓子問道,“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按照楚清宴之前的推算,螭吻應該在吸取一切生命力,然而此刻它仿佛對他們毫無興趣,之前盯著他們也不過是因為被打擾了。
鄭戊申執著方圓鼎,不確定地問道,“我們還按照原計劃來麼?”
沒人敢回答,因為他們都無法百分之百肯定自己的方案是對的。如果他們直接走了,那麼螭吻就有可能在之後破土而出;可是如果他們動手,那麼對方可能反而被激怒。山上是幾百個孩子,稍有差池就是無數人命。
楚清宴和李甲寅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動手吧。”
陳浸站在角落,那是楚清宴給他安排的地方,四周畫上嚴密的陣法,除非整座山都倒塌,否則他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他怔怔地看著螭吻問道,“為什麼?”
四周都是黑暗,人在這種環境往往會產生恐慌、絕望等情緒,除此之外,還有肆無忌憚,因為不被注視著,就開始隨心所欲。可是陳浸沒有,他的眼睛仍然清澈透亮,甚至帶著一點慈悲,“它看上去並不想打鬥,也沒有害人的意圖。”
楚清宴沒回頭,她割開手指將血滴到方圓鼎裡,那是她設下的誘餌,做完這一切,她才歎了一口氣回答,“陳浸,我可以告訴你很多理由,但是無論嘴上怎樣振振有詞,都不能掩飾我們的自私與殘忍。龍子的壽命是以千而計的,這隻螭吻可能活了上萬年,見證曾經山海的形成,人世的變遷。可是即便如此,它也不如五百個普通孩子重要。”
楚清宴極慢地轉過身,眼中是閃爍的淚光,可她還是堅定地說道,“陳浸,那些名垂千古的英雄,手裡拿的都是刀劍。”
遠處光芒明滅,碎石崩裂,野獸的嘶吼和人的呐喊竟然有些分不清。一道細線把不大的地方分割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少年站在寧靜的角落裡,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鄭戊申全身冷汗,正拿著方圓鼎小心翼翼地向螭吻移動。法器既有大能,必伴隨著諸多限製,方圓鼎的施法範圍在一米以內,意味著他必須站在螭吻身旁才能把它禁錮住。
四米、三米、兩米,鄭戊申的腳步越來越輕,呼吸也幾近沒有,他甚至覺得自己伸手就能碰到螭吻堅硬的鱗片,隨著他邁開最後一步,一米到了!
鼎身靈力流轉,暗紋不斷閃爍,鼎口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眼看就要把妖獸吞進去,鄭戊申麵上甚至浮出輕鬆的表情,就在這時,一直沒動的螭吻忽然轉頭,它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直接一口吞下了方圓鼎和它的主人。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