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蘇山頂,楚清宴坐在蒲團上修煉。
自從悟道後,她一舉一動都攜著星辰之力,稍不留神就炸裂山脈。青無峰的山頭已經讓她削掉一半,法樞殿僅剩半麵牆壁,離衿正在移山填土,試圖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本來她也應該一起,因為修理補綴能增進她對力量的精準控製,然而楚清宴最近在躲著離衿。
近日來,兩人愈發親密,絕對超出了某種界限。沒有哪個朋友,會在聽她說做噩夢後,跨越半個大陸趕來她身邊,隻為倒一杯安神茶;也沒有哪個師傅,會在兩人過招時不攻不守,還附贈一句,“清清怎麼對我都可以。”
最讓楚清宴迷惑的是,離衿做這些事時,不含半分旖旎。
她沒談過戀愛,但也知道在心愛之人麵前是怎樣的狀態。會患得患失,會自卑膽怯,會莫名其妙的痛苦或快樂。但是離衿完全沒有負麵情緒,甚至當她故意和宗門男修走得近一些時,也絲毫不見嫉妒。
他對她的好,就像雨露澆灌花苞,暖陽照耀大地,永遠都是自然包容、不求回報。
可是楚清宴受不得這種好,她既不能拒絕離衿溫柔的對待,也不願沉淪於注定沒有結果的迷戀。所以她選擇遠遠離開,護住自己的驕傲和底線。我可以喜歡你,但不能接受不屬於我的寵愛。
好在除去亂七八糟的感情生活,其他方麵的進度都非常好。白天她打坐修煉,晚上駕著飛舟同二十八星宿交流。她現在已經能完美地感悟天穹七宿訣第一重,而且第二重也漸漸有了頭緒。離衿說按照這個進度,她也許不需要萬年就能飛升。
楚清宴:聽起來就滿懷希望呢_(:з)∠)_
將靈氣運行兩個大周天,吐出一口濁氣,楚清宴神清氣爽地起身,準備回青無峰吃飯。兩山距離很近,她看到青無峰基本複原,甚至比之前還要高出許多,隻是山上光禿禿的,還未種上植物,露出山體原本的灰褐色。
有點醜啊……
楚清宴琢磨著找自然道或者木係的同門多種些樹,以免下雨後山體滑坡。卻在祭出飛舟時,看見了褚晨。
這一次,對方依舊是急匆匆的樣子,“師妹,怎麼樣了!”
眨眼半年過去了,楚清宴都忘記自己還有個“任務”呢,她慢吞吞地收回飛舟,毫無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師哥,我忘了。”
“你怎麼會忘了,”褚晨一口氣沒上來,“師妹!你難道不想和師兄在一起了麼。”
若不是想弄清魔修為何臥底在滄溟宗,又為何執著於乾掉離衿,楚清宴早就懶得和對方糾纏,她理了理皺巴巴的法衣,“老實說真不太想。”
“對嘛,師妹要是還想和師兄在一起,就……”褚晨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我說不太想和你在一起了,”楚清宴大聲道,“和師父一起雙修也挺好,他還能替我擋天劫呢。”
楚清宴後來才知道,離衿替她擋天劫一事,被整個滄溟宗看見了。怪不得她前幾日下山,宗門弟子都用羨慕嫉妒的眼神看她。
褚晨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了,他試圖挽救。方法就是滿含深情地拉住楚清宴,“師妹,我們不是說好了在一起麼,而且師兄也願意替你擋天劫。”
“你現在修為還沒我高,怎麼擋?”楚清宴擺擺手,“師兄,你還是回去好好修煉吧,不要給父親丟人。”
三百年來,這是褚晨第一次被楚清宴拒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他一冷臉,對方就急急忙忙道歉,立馬言聽計從。而且他作為化神修士,在魔界亦是說一不二的尊者,從未有人敢如此忤逆他。
這種情況下,褚晨頓時怒氣橫生,黑色魔氣在他手腕環繞,破滅道如山嶽一般壓來,他竟是想要她的命。
道魔相克,楚清宴又差對方兩個境界,她直接被壓製住,靈力瞬間暴_亂。她暗罵對方太不敬業,一邊勉強在指尖運起靈力,捏碎了手中的指環。
那是前幾日離衿出門,特意給她做的護身符。不僅能擋一次攻擊,還能瞬間通知他。本來楚清宴還吐槽為什麼做成指環,現在她明白了,境界壓製下,能動的真的隻有手指。
離衿距她不過千丈,幾乎是呼吸間就到了宜蘇山。比他更快的,是化為利劍的因果扇。靈劍呼嘯而來,像蛇一般纏繞在她周身,楚清宴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好像她與世界不再有任何聯係。
小姑娘猛地睜大眼睛,離衿竟然斬斷了她全部因果!
這是四源空識經的第三重,萬物虛空。這樣褚晨確實無法殺死她,因為他無法殺死不存在的事物。她不會死,卻也失去了真正的“生”。
另一邊,離衿感應到靈犀隔塵戒的損壞,一直繃著的心弦驟然斷裂。
離衿說過,隻要小姑娘高高興興地活著,哪怕她不喜歡自己,他也能對這個世界寬容而有耐心。然而她遇到危險這件事,撕碎了他溫柔的麵具。
他想都沒想就祭出因果扇,同時八炎八寒地獄加身,離衿沒用任何功法,也不管敵人是誰。他以因果封掉對方去路,業火寒冰灌於天地。烏雲聚集在大陸上空,滄溟宗漆黑一片。整個宜蘇山直接消散,本來是山的地方烈火和寒冰不斷交替,八個輪回後,全部墜於阿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