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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姬越下朝回來的時候,就見青年已穿好衣裳,慵懶斜倚在軟榻上。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捧著書卷,垂目凝神,眉眼認真。
姬越問:“看的什麼書?”
衛斂眼皮也不抬,信手翻過一頁:“聖賢書。”
他這回連禮也不行了。
膽子愈發大了。
姬越也不多問,上前直接抽走衛斂手裡的書。
衛斂手中一空,略略抬了眼。
姬越低頭一看,入目便是兩道白花花的人影疊在一起,四肢糾纏,行著魚水之歡。
姬越手一抖,把那書卷立時扔在地上,頓覺汙了眼。
他難以置信道:“……你管這東西叫聖賢書?!”
衛斂悠然道:“彤史女官今兒特意送了這男子之間的春宮秘戲圖給臣,讓臣好好學著點,才好服侍陛下更儘心些。”
他突然嚴肅:“臣認真抱著求知心態在學,怎麼就不是聖賢書了?”
衛斂眉眼一彎:“陛下,你耳朵怎麼紅了?”
姬越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耳朵,溫度正常的很,不紅也不燙。
他慣會掩飾情緒,怎麼會輕易外露。
姬越咬牙:“你耍孤?”
衛斂靠在榻上,笑得清朗開懷:“哈哈哈哈哈,陛下如此作態,莫不是從未嘗過這滋味兒?”
尋常貴族家,男子十三四歲就有負責教導人事的婢女,更何況王室。
“怎麼,難道你嘗過?”姬越反問,心中卻不抱期望。
……他也不知道他在期望什麼,又或是不希望什麼。
衛斂應當是有過的。
他是楚國公子,十三四歲時已經被顏妃收養,會有宮女教他人事。
隻要一想到青年曾和另一個女子翻雲覆雨過,姬越就有點……不是有點,是很不愉快。
他思來想去,覺得衛斂現在名義上好歹是他的人。他的東西絕不許彆人染指,就算是在屬於他以前。
秦王便是如此霸道。
誰知衛斂止了笑,說:“不曾。”
這回答叫姬越一怔。
“為何不曾?”
他是因為對太後送來的人不放心,衛斂呢?
衛斂坦然道:“因為臣是個斷袖啊。”
衛斂沒有喜歡過人,可他天生就喜歡男子,這點他自己最清楚。
姬越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
“你最好彆喜歡孤。”
合作夥伴什麼的,扯上感情就最麻煩了。
被感情牽扯的人,總是會失去理智。而姬越從來都理智至上。
衛斂挑眉:“這話該是臣對陛下說。陛下可千萬彆喜歡上臣才是。”
姬越立刻否決:“不可能。”
他怎麼可能喜歡上彆人。
“是嗎?”衛斂勾唇,“那陛下為何從方才臣說自己不曾破身且是個斷袖之時,嘴角的笑就沒下來過?”
姬越一頓,才發現自己竟然是一直笑著的。
不是以往那種毫無意義的笑。
……是不自覺的開心。
姬越立刻將唇角壓平,試圖轉移話題:“你未免太過放肆,見了孤至今也不行禮。”
衛斂很順從道:“參見陛下。”
他就隻是嘴上說了句,身體壓根沒動彈過。
衛斂從來都不喜歡跪來跪去。第一日他和秦王完全陌生,不得已才跪了許久。如今隻要一點點和秦王把關係混熟,秦王不會追究他偶爾的失禮。
姬越打量他:“衛斂,你初時還一副君子之相,這才三日,便顯出狐狸尾巴了?”
“臣天性如此,不敢欺瞞。”衛斂有禮道,“初時不曾見您,有所拘謹,而今與您相處,有所了解,自是無畏。”
姬越凝眸:“李福全在孤身旁十二載,都不敢說了解孤。你怎麼敢。”
“衛斂,孤真不知你的底氣何來。可彆再說把孤當夫君這種蠢話,孤不想聽到第二次。”姬越淡聲,包含危險的警告。
衛斂一頓,道:“那臣說實話。”
他倏然起身下榻,目視窗外,語氣疏狂:“這天下多的是窮凶極惡之徒,忘恩負義之輩,利欲熏心之人,卑鄙齷齪之流。”
容色極盛的美人轉身,含笑凝望年輕的君王。院內是大片的積雪,裹著冬日的寒冷席卷而來,被儘數擋在窗外。
窗內是冰肌玉骨、風華無雙的公子,立在窗前,眉目清冷,般般入畫。
他字字珠璣。
“人心至惡,你一樣不占,我何懼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