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太醫為什麼要懂這麼多東西!懂就罷了,跟我提什麼!
“……我知道了。”衛斂低聲,“多謝太醫……叮囑。”
“公子記下就好。切記藥膏一日兩回,玉勢每夜含半個時辰,方才有效。”王太醫臨走前又強調了一回,才提起藥箱離開。
隻留下那個盒子與幾支藥膏。
衛斂麵無表情地看著。
他掙紮許久,才把那個盒子打開。
一根根青玉雕琢而成的物件圓潤光滑,觸感溫和,形狀精致。
單論成色質地,確實是上好的玉。
可隻要一想到這玉的用處……衛斂眼皮一跳,決定立刻就要把這盒子壓箱底,不能讓任何人看見。
沒等他行動,衛斂就聽見殿外隱隱傳來的腳步聲。
衛斂手一抖,匆忙將盒子蓋上,藏進被子裡側,整個人也躺進被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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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是姬越。
他進來時麵色並不怎麼好,直到看見縮在被窩裡、一張臉白得跟雪似的青年時,才微微緩了些許。
“陛下……”衛斂撐起身,想下榻行禮,被姬越冷聲道,“病了就不用行禮了。”
衛斂於是不動了。
“鐘靈宮的人是怎麼回事?一路過來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他們就是這麼怠慢你的?”姬越眉頭緊鎖。
“陛下莫要怪罪他們,是臣不讓人打擾。”衛斂溫聲道。
姬越臉色這才好看些。
天知道他得知青年傳太醫的消息時有多慌張,匆匆趕來之後又見這裡冷冷清清,宮人都不知去了哪裡,無端就生起一股怒氣。
衛斂還在生病,怎麼能沒人照顧。
“孤聽聞你傳了太醫。”姬越在床頭坐下,“生了什麼病?”
衛斂說:“不過是些風寒。”
姬越想到是昨夜他硬要人在外頭陪他過年,才讓人著了涼,有些不自在。
如果衛斂玩雪後就回宮沐浴安寢,今日也就不必遭這份罪了。君王心裡愧疚了一下,然與生俱來的高傲注定他不會向誰低頭。
“身子骨這麼弱,吹點風就生病。大年初一尋晦氣,真沒出息。”姬越萬分嫌棄,“孤就什麼事都沒有。”
衛斂靠在床頭:“臣體弱多病,比不得陛下身體康健。”
“什麼體弱多病?”姬越覺得這詞莫名刺耳,“你也得給孤身體康健。等風寒好後就跟孤一起去跑馬鍛煉。”
衛斂:“臣不會騎馬。”假的。他騎射功夫一流,還馴服過最野性難馴的玉雪獅子驄。
但衛斂現在裝廢物裝得很上癮。
他什麼也不想做,隻想吃喝玩樂,並不想大出風頭,再麵對出風頭後的無儘麻煩。
當個廢物點心挺好的。
“孤教你騎。”姬越瞥他。
衛斂頓了頓,幽怨道:“陛下,臣這生病,說來都得怪您啊。”
姬越眉心一跳:“與孤何乾?”
衛斂歎氣:“要不是陛下昨夜砸了臣那麼多雪……”
姬越被他的無恥驚呆:“昨夜分明是你先動的手。”他不背這個鍋!
衛斂一靜,又道:“把臣帶到摘星樓陪您吹一夜冷風,這個總是您動的手吧?”
這是事實,姬越沒話講。
“所以呢?”姬越眄他,“還想找孤算賬?”
“臣哪敢呐。”衛斂仰頭,露出一抹狐狸似的笑容,“臣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陛下可不可以答應。”
“什麼要求?”
“半月後上元節,聽聞民間會很熱鬨,還有燈會。”衛斂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臣之前從未見過。陛下能不能帶臣出宮一趟,看看民間的燈會?”
他昨夜從王城之巔睥睨而下時,最吸引他的不是巍峨壯麗的王宮,而是外頭繁華熱鬨的街景。
他想去看一看。
看看真正的人間。
姬越低眸望見青年眼裡燦爛的光芒,仿佛看到昨晚那場盛大的煙花。
他不忍心拒絕,也沒想過拒絕:“乖乖養病,好了孤就帶你去。”
衛斂一喜,毫不吝嗇地給了姬越一個擁抱:“多謝陛下!”
姬越被抱得有些發懵。
還有些臉紅。
突然,他目光一頓,瞥到被子底下露出的盒子一角。
他眯了眯眼:“那是什麼?”
衛斂身子一僵。
他迅速擋住姬越的視線,微笑道:“沒什麼,您看錯了。”
姬越挑起一絲笑:“衛斂,你當孤眼瞎?”
衛斂為難地望他,神情赧然:“陛下,那個真……沒什麼好看的。”
姬越不為所動:“拿來。”
衛斂不動。
姬越耐心告罄,輕輕推開衛斂,一把將那盒子抽了出來,隨意打開——
衛斂不忍直視地彆過頭。
殿內有一瞬靜默。
場麵一度極其尷尬。
數息後,姬越麵無表情地蓋上盒子,也掩去那些打磨精致、形狀卻很奇怪的東西。
衛斂垂目,不敢再看秦王的神色。
良久,他聽到秦王一聲輕笑,含著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原來衛郎,這麼欲、求、不、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