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斂倚在榻上看書,聽到動靜懶懶睨他一眼:“又來了?”
姬越輕咳一聲:“還沒開飯……咳,還沒傳膳麼?”
王宮之大,也唯有衛斂所在之地能讓他有一絲放鬆。
就像回自己家一樣。
“你清醒點,時辰還早。”衛斂垂眼繼續看書,“等著罷。”
“又在看什麼書?”姬越好奇地湊過去,慢吞吞念出來,“玉勢使用手冊……”
“你就不能看點正經書!”姬越麵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黑,“每次見你都看這些,這些……”
這些不知羞恥的東西!
雖然他最近也惡補了很多……
“臣也是沒辦法啊。”衛斂散漫道,“陛下日理萬機,臣深宮寂寞,隻能靠這些小玩意兒解乏了。”
姬越有些恍惚:“你……昨夜就靠那東西打發了?”
唔。
那自是不曾的。
衛斂再怎麼放肆也是紙上談兵,無論如何也不敢真把那玩意兒往裡懟。
……那麼大一個家夥呢。
看著就害怕。
隻是衛斂這些時日陪姬越食補,自身也有些火氣,昨夜被撩撥到一半就被扔下,渾身難受得很。
不得已之下自瀆了一回。
清心寡欲的公子何曾如此狼狽過。
擦身的時候簡直把姬越恨到了骨子裡。
如此奇恥大辱,不報複回來,他就不叫衛斂。
“不然呢?”衛斂隨手又翻過一頁。
就算沒用過,逗逗姬越也是好的。
姬越:“……”
有點嫉妒。
他都沒碰過衛小斂。
怎麼能被一根玉勢搶了先。
這個念頭若是被人知道,恐要笑掉大牙。
堂堂秦王,竟吃起一根玉勢的醋。
“以後不許用了。”姬越不高興地搶過書,“這書孤沒收了。”
衛斂半點兒不怕他:“你管我?”
姬越脫口而出:“你可以用孤。”
衛斂抬眸瞥他一眼。
沒說話,隻是眼裡意思很明顯。
——你個沒用的東西。
“……”姬越憋了半天,“孤很好用的。”
君王悄悄紅了耳。
“孤今晚……能留下來麼?”
衛斂勾唇:“好啊。”
然後等姬越今夜被撩得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時,他就將人一腳踹下床,再雲淡風輕道一聲:“您忘了麼?臣還沒忘。和您的折子過去罷。”
讓姬越也知道這種不上不下的滋味。
真當他衛斂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想上就上的?
他睚眥必報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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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說到玉。”姬越忽然想起什麼,“喏,送你這個。”
他將一塊色澤通透的白玉遞給衛斂。
白玉穿了紅繩,剛好可以掛在脖子上。
衛斂接過,放在掌心細看了看,是一隻栩栩如生的小狐狸。
玉石溫潤,紋路精致。狐狸眼半眯著,又是狡黠,又是懶倦,透著滿滿的靈氣。
最驚豔的還是小狐狸的嘴巴處,銜著一根花枝。
正好垂到心口。
開出一朵儘態極妍的花。
一眼就能看出雕刻之人傾聚了多大的心血。
衛斂靜靜端詳了好一會兒,一言不發。
姬越有些緊張:“喜歡嗎?”
“孤隨便做的。”他竭力做出“孤隻是做著玩玩順便送你,絕不是為此不眠不休趕了好幾個通宵嘔心瀝血”的模樣。
然而最終還是沒忍住,姬越等了半天,見衛斂還沒反應,不由出聲詢問:“你開心嗎?”
聲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期盼。
你開心嗎?
衛斂垂首,安靜地摩挲著玉。
他記憶力極好,瞬間就想起了那話本上端端正正的批注。
——這玩意兒也值得開心至此,真當大家小姐如此沒見過世麵?
——親手所做的心意難道真的很貴重?
——真的會讓人很開心嗎?
——那就勉為其難給衛小斂做一個吧。
——孤想讓他開心啊。
他想起姬越這些天總是躲在禦書房忙活。
也想起姬越指尖那道被劃開的血口。
這輩子,大概從未有一個人,對他這樣上心過。
衛斂沉默半晌,輕歎了口氣。
那點幼稚的報複心也沒了。
心是騙不了人的。
他很開心啊。
小狐狸心花怒放著呢。
-
夜涼如水,月上柳梢。
衛斂一身褻衣,坐在銅鏡前,執了篦子慢慢梳理自己的長發。
姬越在屋裡踱來踱去,看起來比他還緊張。
衛斂本來還有一絲忐忑的心都被他弄得毫無波瀾了:“你消停點。”
姬越有些無措:“孤害怕,孤上戰場都沒這麼害怕。”
“……能不能有點出息。”
青年低下眸,壓下那一點紛雜的顫動,默不作聲地開始解衣帶。
……
骨節漂亮泛著緋色的五指攥緊錦衾的時候,容華絕代的美人一手撐在玉枕上,額頭抵著胳膊,隻有在被弄得狠了時才隱忍地發出一聲悶哼。
長睫似蝶翼顫,雙靨如胭脂紅。
玉爐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美人如玉,滿堂逢春。
……
有一朵霜花生於凍土,後來沐到一縷春風,便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破土而出。後來它發現外麵有一整個春天,便欣喜地抽出枝芽,開出最豔烈的花朵。
盛開在另一個人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