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我有分寸。”衛斂道,“不給你丟人。”
“丟人有什麼要緊?”姬越側目瞥他一眼,又轉回頭去,低聲說了句,“……你沒事才好。”
他隻恨上回說要教衛斂騎馬,為何遲遲不兌現,以至於如今隻有三日時間臨時抱佛腳。
姬越縱是諸葛再世,也想不出解決這個局麵的法子。他可以將紅鬃馬馴服,但三日後六國使臣前,親自上馬的必然是衛斂。紅鬃馬能認他,卻不能認彆人。
倘若那畜生敢將衛斂摔下馬,他第一個先砍了它的頭。
衛斂眼中光華流轉:“這是不生我的氣了?”
姬越立刻道:“生氣!”
“那,”衛斂執起一樽酒,“臣滿飲一杯,權當給陛下賠不是。”
一醉解千愁。既可以跳過今晚羞恥上藥的步驟,又可以避開姬越宴會結束後的發落,人事不省,萬事不管。
他真是太聰明了。
酒真是個好東西。
“你彆!”姬越驚恐地回過頭,就見衛斂已經將整杯酒一飲而儘。
衛斂抬手拭了拭唇邊的酒漬:“彆什麼?”
“……”
宴會上的酒沒有上回姬越特意準備的烈,所以衛斂還能夠保持清醒。
“這酒……還挺好喝的。”衛斂頓了頓,又想去斟滿,“再來一杯。”
然後他去拿了碟子裡的葡萄。
姬越:“……”
他覺得衛斂現在好像也不是很清醒。
衛斂拿了葡萄,還未去皮,就想往嘴裡放,姬越連忙奪過葡萄:“不能直接吃。”
葡萄是洗過的,帶皮吃也可以,但衛斂這情況,姬越怕他連皮帶籽一起咽下去。
衛斂抬起醉意朦朧的眼:“你把酒給我。”
姬越:“……這是葡萄。”
“不要搶我的酒。”
“這是葡萄。”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自己有酒不喝,非要來搶我的。”
姬越:“……”他跟一個醉鬼爭論什麼呢?
姬越迅速把葡萄剝好,喂進衛斂嘴裡:“給給給,你的酒。”
衛斂慢慢咀嚼了會兒,往碟子裡吐出兩枚葡萄籽,不滿道:“這酒為什麼還有酒糟啊?”
姬越嘴角一抽。
不錯了,還知道吐籽。
衛斂終是撐不住了,眼皮子昏昏沉沉的,身子一歪,靠在姬越肩頭靜靜睡去了。
青年腦袋枕下來的時候,姬越身子一頓,輕輕扶了扶衛斂:“阿斂?”
青年闔著眼,垂下長睫,睡得很恬靜。
滿堂靡靡的絲竹聲,也不能打擾到他的安眠。
姬越抬手,示意安靜。
樂聲戛然而止。
“孤今日乏了,宴席散了罷。”姬越低聲道。
眾人:“……”
我們沒瞎,乏的不是您,是您懷裡已經睡過去的公子,我們看得見。
當然誰也不會那麼沒眼色地說出來,俱是起身施禮:“恭送陛下。”
-
姬越將衛斂抱出金鑾殿,吩咐了不許人跟著。
他實在很怕衛斂醉酒了又做出什麼事,被人看到不好。
一到殿外,吹了冷風,衛斂又醒了。
醒後就立即掙紮起來:“姬越,你放我下來。我不要你抱我。”
姬越黑著臉將人放下來:“怎麼?孤還抱不得你了?”
衛斂站在他麵前,微仰著頭,清冷聲線卻是用著軟糯腔調:“我要你背我。”
姬越麵無表情。
衛小斂每次醉酒後都敢放肆十倍不止。
衛斂摟住他脖頸,親了親他的嘴角:“好不好啊?”
姬越歎一口氣,背對衛斂蹲下身:“上來。”
他是不喜歡毫無設防地將後背展露給彆人的,生恐身後會揮來冰冷的刀子。
可如果是衛斂。
倒也無妨。
衛斂就像吃到糖的孩子般,露出滿意的笑容,快活地跳上姬越的後背。
他身體瞧著瘦削,該有的力量一分不少,背著還挺沉。
姬越自然不在話下。
他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就將人背起來了。
淡淡的月光照下來,映出地上兩雙長長的身影。
玄衣青年背著白衣裳的青年,一步一步走得很穩。
白衣裳的青年趴在人背上低低道:“我小時候……很小很小的時候,也曾幻想過在父王頭上騎大馬。”
“可後來才發現,我見了他隻能下跪。”
“我以為王都是這樣的。”
“可姬小越,你不一樣。”
姬越腳步不停,隻是唇角微揚:“哦?有哪兒不一樣?”
衛斂認真想了想,探下頭在他耳畔輕輕道:“我隻喜歡你。”
茫茫人海,芸芸眾生。
我隻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