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聞現在還覺得自己的肋骨在隱隱作痛,那一掌絕對傷及肺腑,需要運功調理上大半月。
但是他理虧在先,隻能認了:“那兩位要在下如何賠罪?”
不認也不行,他打不過這兩個。
衛斂淡笑:“無妨,不打不相識,請一頓飯也就罷了。”
……
當晚,他們吃到了出行後有史以來最豐盛的一餐。--
姬越毫不客氣地找了全城最貴的酒樓,點了最貴的菜,擺上滿滿一桌。兩個人吃不完,蕭聞和林嫣兒也加入其中。
蕭聞在飯桌上從衛斂口中得知,林嫣兒和兩人是同伴,將要一道前往梁國。
以往三人結伴同行,也有拚桌的時候,都是姬越和衛斂彼此
溫情脈脈地互相夾菜,林嫣兒在一旁托腮盯著兩人互動,一臉姨母笑。
今天多了一個人,氣氛是完全反過來了。姬越衛斂神色如常,林嫣兒全程低頭默默扒飯安靜如雞,蕭聞從頭到尾對林嫣兒噓寒問暖,偶爾和衛斂搭幾句話。
為什麼是和衛斂說話不是和姬越說話?
因為姬越的視線就跟要殺人一樣……尤其是在他和衛斂搭話的時候,這份殺意就更加明顯。
相比之下,衛斂真的是又溫
和又禮貌,非常好說話。
林嫣兒不說話,是因為她已經被蕭聞煩了太多次,煩出經驗了。隻要她回一句,蕭聞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地說上一百句,林嫣兒頭都疼了,索性閉嘴。
當晚吃完飯,一行人回到客棧,蕭聞也立刻入住了林嫣兒隔壁。
林嫣兒隔壁早就有人了,不過重金之下,騰出一間空房再容易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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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房門後,姬越問衛斂為什麼要便宜了羅刹,竟然一頓飯就打發了,還透露他們此行的目的地,還對他這麼溫和。
衛斂若有所思:“你不覺得……有他纏著林嫣兒,林嫣兒就沒空盯著我們了麼?”
姬越略一思索,突然覺得好有道理。
“而且,”衛斂補充道,“他說他七年前就認識林嫣兒,對林嫣兒的了解一定比我們多。未嘗不能從他身上問出線索。”
同行時間越多,他就越能感到林嫣兒這個人的不同尋常,讓人很想一探究竟。
衛斂一路上有意無意問過幾次林嫣兒身上的香,都被人含糊搪塞過去。說是種異域普通的香料,她也叫不出名字。衛斂一聽就知道她是在撒謊。
話中真假他聽不出,微表情分析他可是高手。
這就不得不讓人在意了。若隻是普通的香,何必這麼遮遮掩掩?
林嫣兒行事荒誕不經大大咧咧,實則謹慎的很,對自己的過去守口如瓶。與他們隻是萍水相逢,暫且同行,過後分道揚鑣,各有將來,不問過往。
這條線沒有進展,那就從其他地方下手。
羅刹的嘴巴自然也很緊,可他有一個明顯的弱點,很在意林嫣兒,很想了解關於林嫣兒的一切。林嫣兒不想理會羅刹,那羅刹就會想方設法從林嫣兒身邊的人身上套取消息。
衛斂隻告訴羅刹他們是林嫣兒的同伴,卻沒告訴他林嫣兒和他們隻認識不到一個月,湊巧同路而行罷了。在羅刹的認知裡,他們是林嫣兒的朋友,還可能是很好很熟悉的朋友。
是一個“可以詢問的知情人”。
在這樣的認知下,衛斂拋出橄欖枝,羅刹很容易放下刺客該有的戒心,和衛斂談到一起。
然後便是一個相互打探的過程。
羅刹以為可以從衛斂身上得到關於林嫣兒的信息,殊不知衛斂也想從他身上知道林嫣兒的來曆。
而且,隻要林嫣兒一日不想理羅刹,衛斂的謊言就一日都不會被拆穿。
事實上他也並沒有撒謊不是嗎?他從來沒有說他和林嫣兒熟悉,是羅刹自己這麼認為的——在衛斂極不經意的引導下。
“看林嫣兒的態度,羅刹纏著她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林嫣兒對他的自稱是‘我’而不是‘奴家’,說明對這人已經熟悉到了一定地步,也不耐到了一定程度。他那麼在意林嫣兒,之後應該會一直跟著。”衛斂淡淡道,“我們有一路的時間可以慢慢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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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越聽罷,半晌道:“阿斂可真是……心思縝密。”
不過是晚間與人打個照麵,他隻顧著生氣羅刹意圖傷害衛斂這事,衛斂已經冷靜地把人家的壓榨價值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姬越又想起欽天監監正與淨塵大師說的那句“真龍命格”。
衛斂天生就是當帝王的料。
他足夠冷靜,強大,足智多謀,同樣心懷天下,也同樣殺伐果斷。在某些方麵,甚至比姬越更加理智。
若不是楚王瞎了眼錯把明珠當魚目,把人送進秦國後宮,他相當懷疑天下最後會是秦楚相爭的局麵。
雙王相殺,惺惺相惜,卻又互為宿敵。
命運卻讓他們相愛,代價是埋沒了衛斂的榮光絕代。
姬越想,這個人
該是與他並肩的。
一個念頭在他心裡漸漸形成雛形。
衛斂還不知道姬越的心思已經飛到了十萬八千裡外,他問姬越:“說起來,你說三年前羅刹刺殺你,而後重傷而歸?我聽到羅刹說過,三年前林嫣兒給他送過藥……治的難不成便是那時的傷?”
“羅刹是暗影閣閣主,普通的傷豈會沒有傷藥,值得林嫣兒特意送去?你當年怎麼傷的他?若知道林嫣兒送的是什麼藥,或許也能猜出一點她的來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