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的確是擔心了一路,也惱火了一路。
惱火的不是徐璈鋌而走險的決定,也不是徐璈明明可以及時撤離,卻為了滁州被無故屠殺的百姓,最後導致自己身陷險境。
真正讓桑枝夏無比冒火的,是徐璈的隱瞞。
徐璈總是這樣。
從前是,現在是。
丁點兒大的破事兒,哪怕隻是被蚊子咬了幾個包,也恨不得一日黏在桑枝夏的麵前賣上三次慘。
直到最後被咬出來的蚊子包上,如願被桑枝夏乾脆利落地掐出個十字,才肯悻悻罷休。
可一旦真遇上什麼涉及自身的危險了,就是話越少事兒越大。
越是裝得若無其事,越是形容平淡口吻平靜,那這事兒就小不了。
桑枝夏憋了一肚子的火,日夜兼程地趕著來找人算賬。
可真當見到人了,充斥胸腔的怒火無聲散去,最後還殘留在心尖反複回蕩的隻剩下了說不出的心疼。
傷成這樣,小命都丟了半條,這人到底是怎麼好意思跟自己裝歲月靜好的?
公然扯謊,就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己會發現嗎?
桑枝夏鐵青著臉守在徐璈的床邊,本以為徐璈昏睡上一夜差不多也就該醒了。
可第一個一天一夜過去了。
第二個一天一夜過去了。
第三天過去了大半,眼看著日暮漸黃昏,桑枝夏心裡那是一點兒火都找不出來了,擔心之餘,心裡剩下的全是不可說的古怪。
不應該啊……
齊老的醫術不會出錯。
他老人家說的話也基本是八九不離十,就算是比預想中的遲個一日半日,那也說得過去。
可徐璈睡的時間是不是有點太長了?
桑枝夏實在是坐不住了。
桑枝夏對著徐明陽說:“你在這裡看著你大哥,我去找齊老。”
按齊老所說,徐璈最多一日也該醒了。
可都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一直睡著真的不是傷勢變重了嗎?
或者是……
桑枝夏心裡的擔心逐漸被狐疑取代,麵色凝重快步走出。
徐明陽老老實實地點頭說好,還把桑枝夏送到了門邊。
等桑枝夏的身影徹底走遠,徐明陽緊張兮兮的左右看了一圈,對著走廊拐角的位置吹了個口哨,賊兮兮地小聲說:“安全了。”
桑延佑抱著個小包袱,做賊似的探頭探腦看了半晌,確定徐明陽不是謊報軍情,趕緊一路小跑衝了過來。
“我姐姐走了?”
徐明陽小聲說:“去找齊老了。”
“走走走,趕緊進去,我大哥都餓了一天了!”
屋子裡,據說一直昏睡不醒的徐璈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水,還爭分奪秒去解決了一下個人問題。
桑延佑把自己抱來的小包袱打開,看到徐璈抓起包子就是一大口,一臉複雜:“姐夫,咱就是說,至於麼?”
齊老的判斷從不出錯。
他老人家說了最多一日就醒,徐璈也的確是在桑枝夏他們抵達後的第二天就好轉了許多。
徐璈是裝的。
徐明陽和桑延佑,甚至包括徐嫣然在內,幾小隻全是知情不報的同夥。
徐璈抻著脖子把包子咽下去,心有餘悸地說:“你仔細想想你姐姐前兩天的臉色,你說我至於麼?”
做的時候,仗著桑枝夏反正看不見也不知道,徐璈扯謊那叫一個隨心所欲無所顧忌。
但現在不行了。
桑枝夏什麼都知道了,徐璈就是不睜開眼看自己媳婦兒是什麼表情,他也猜得到自己醒了沒好日子過。
徐璈三兩口解決了個大包子,伸手抓起第二個,唏噓道:“你們這趟來對了。”
不然的話……
薛先生和丁騰肯定不會給他偷偷帶包子。
桑延佑滿臉明晃晃的鄙夷。